冬日夜晚的小餛飩鋪就像一顆低調而溫暖的小星星散落人間。小餛飩鋪的店麵不大,幾張簡易的木桌和長條凳子在狹小的空間裡擺放得略顯擁擠。桌椅的表麵有著歲月摩挲的痕跡,坑窪不平,卻也被擦拭得乾乾淨淨,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牆壁上貼著幾張有些泛黃的舊海報,上麵寫著幾句鼓勵人們積極生活的話語,邊角處還沾小餛飩溢出的湯汁乾涸後的痕跡。店門口,一方小小的招牌歪歪斜斜地掛著,招牌上“小餛飩”三個字雖寫得質樸,卻透著一股濃濃的煙火氣。招牌下掛著幾串紅紅的紙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曳,像是熱情地招呼著過往的行人。老板在忙碌著,那張有些油膩卻擦得鋥亮的灶台前,灶膛裡的火苗歡快地跳躍著,映照著他額頭上深深的皺紋。他熟練地操起一把餛飩皮,放在手心輕輕一攤,用竹簽挑上一點肉餡,手腕一抖,餛飩皮就如同聽話的孩子般迅速裹起肉餡,變成一個小巧玲瓏的餛飩,落入一旁的笊籬之中。那笊籬裡的餛飩像一群白白胖胖的小精靈,在熱水裡歡快地遊動著,逐漸變得透明飽滿。
王娟剛靠近餛飩攤,老板就會熱情地招呼:“來吃餛飩啦,新鮮出爐的呢!”他的聲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
王娟輕聲的問道:“餛飩多少錢一碗?”
“1塊5一碗,老板笑眯眯的回答
“可以續湯嗎?”
老板遲疑了一下說:“可以續湯,來一碗嗎?”
“嗯!多加一點湯。”
不一會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做好了。清澈鮮美的湯裡漂浮著翠綠的蔥花、紫菜和蝦皮,那星星點點的色彩如同水墨畫中的點綴。餛飩皮薄得近乎透明,隱隱能看到裡麵粉紅色的肉餡,咬上一口,鮮嫩的肉汁瞬間在口中散開,混合著餛飩皮的軟糯、蔥花的辛香和湯的鮮美,王娟忍不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碗餛飩下肚,看了一眼忙碌的老板,他是一位快五十的中年男人,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身材微瘦,係著一條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圍裙,圍裙上星星點點地沾著些許麵粉和油漬,那是多年操持餛飩生意留下的“勳章”。他皮膚黝黑,像是被長期的風吹日曬所侵蝕。一雙眼睛卻透著溫和與滄桑,眼角的魚尾紋像是餛飩褶子的延伸,在他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明顯。
“老板,我沒有錢,我給你刷碗,抵飯錢可以嗎?”王娟怯生生的問。
老板熟練地將包好的餛飩一個個輕輕地投到冒著騰騰熱氣的大鍋裡。他用一把長長的漏勺輕輕推動著餛飩,就像船夫在駕馭著小船,確保每個餛飩都能在鍋裡均勻受熱。他專注地盯著鍋裡的餛飩,眼神中充滿了認真,不時地調整著火候,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對待一件無比珍貴的藝術品。
“老板收一下桌子。”此時一位顧客挎著包走到長凳上坐下。
“來了”王娟拿著抹布跑過去,熟練的把碗都摞在一起,又把桌子擦了又擦…
終於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外麵雪也停了。路上的積雪很厚,也很滑。王娟試探的問:“我看見裡屋有張木板床,旁邊還立著一張折疊床,我能不能暫時睡在這裡,那張折疊床放在這裡就可以,我不白住,我可以打掃衛生,刷碗,餛飩我也會包,我什麼活都會乾,我不要工錢,隻要管吃管住就行。”老板打量著她說:“行吧!人都有落難的時候,一個女人在外也不容易。你把這裡打掃一下,然後就進裡屋睡吧。”說著就進了裡屋,把立在牆邊的折疊床搬了出來。”
王娟走進裡屋,一張單人木板床上放著厚厚的被子,旁邊是一張八仙桌和三個破凳子,一個衣櫃半開著,牆上貼滿了舊報紙。…王娟轉身把門關上,又把門栓插上好。
一陣陣鞭炮聲響起,王娟從睡夢中驚醒,忙打開燈,穿好衣服,拉開單薄的門,看到老板還在睡著,輕聲的喊:“老板、老板…“
“這麼早就醒了,今天是除夕不用開門做生意,你可以進去再睡一會,還有不要喊我老板,我叫,河南人,你叫我老王或者王哥都行。“
“嗯,我知道了”王娟答道:“王哥,今天不做生意,我們乾什麼呢?“
披著衣服把一麵門板卸了下來,一陣寒風撲麵而來,外麵黑漆漆一片。
“你把這裡裡外外都擦一擦,收拾收拾,餓了就自己煮碗餛飩,我出去一趟,對了,記得天亮把春聯貼上…”洗漱好後就出門了。
“今天是除夕了,好快呀!不知小寶怎麼樣了?在爺奶家住的可習慣?他現在應該還在睡著吧,會不會想我,會不會恨我?”王娟不由得難過起來,“小寶,我的小寶…”她看著手中孩子的照片發呆,外麵又傳來陣陣鞭炮聲,此刻天也亮了。
王娟不知道,昨晚丁叮一直哭鬨要找媽媽,全家一起哄都不行,孩子嗓子都要哭啞了,丁叮哭著說:“我要回家,我要和媽媽一起過年,我要陪著媽媽”老丁憤怒的說:“這裡才是你的家,你要上哪去?”
丁叮哭著說:“這裡不是我的家,這裡沒有媽媽,我要媽媽”老丁看到實在是哄不好,也怕會吵到鄰居睡覺,隻能無奈的答應明天早上就去接他的媽媽,丁叮才滿意的睡覺。天還蒙蒙亮,丁叮一骨碌爬起來,嚷著要接媽媽,說著嘴一撇又要哭,老丁一擺手道:“去吧!”丁強隻能無奈的帶著兒子踏著雪來到王娟媽家。
快到晌午時才回來,手裡拎著兩大袋東西,“快,拿幾個盤子,今天好好的喝幾杯,你能喝酒嗎?”說著把裝著熟菜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把另一個袋子遞給王娟,她接過袋子發現裡麵是一雙棉鞋,王娟疑惑的看著。
把菜都放到盤子裡,又打開酒倒了兩杯,轉身說“昨晚就看到你穿的鞋子濕透了,今早都凍上了,我順便給你買雙棉鞋,不知合腳嗎?快換上吧!”王娟瞬間感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酒過三巡,王娟才知道,有一兒一女,早年喪妻,生活很不容易,因為怕孩子受委屈就一直沒有再找,獨自撫養兩個孩子長大。女兒後來嫁給本地生意人,兒子15歲就跟本莊伯伯到了上海,經過多年的打拚,後來找個安徽的媳婦結婚生子。他孫子6歲時,他兒子想在上海買房,就把老家的房子、地都賣了,本想著跟兒子過,還能幫忙帶帶孫子,卻不想沒住幾天就被轟了出去,之後就在上海住天橋,收廢品,後來就開了這家餛飩鋪…。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冬去夏來,餛飩鋪的生意也越發的好,裡屋也添了不少家具,每次王娟說想買什麼時,都說好。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灑下,就已經在小小的餛飩攤後麵忙碌起來。剁肉餡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像是一首清晨的交響曲。他熟練地切著蔥花、薑末,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上午不太忙的時候,就讓她出去逛逛,還不忘給她一些錢。下午4點後混沌鋪的人多了起來。他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稀疏的頭發,被汗水浸濕後貼在頭皮上,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倔強地翹著。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棒球帽,帽簷下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t恤,上麵印著一些已經模糊不清的圖案,下身是一條肥大的黑色褲子,褲腳隨意地挽起,露出腳踝處一雙沾滿泥點的舊運動鞋。而她一隻手用筷子挑起一小團肉餡,手指快速地一捏一折,一個精致的餛飩就包好了。漸漸的吃客們都喊王娟,老板娘,王娟開始還解釋一下後來就笑而不語。幾個月的相處,讓王娟感到心理很踏實,眼前的男人雖然年齡大些,但是人很善良、老實、能乾,也很細心,關鍵是對她很好,也非常的信任她,錢一直都是放在抽屜裡,從沒有鎖過。
突然有一天,來了一群人,進來就摔東西,罵罵咧咧的,指著王娟就打罵,
“你個狐狸精,真不要臉,為了三瓜兩棗,臉都不要了…”
忙攔著,“你胡說什麼呀,她隻是來幫忙乾活的…”
“你個老東西,還敢護著她,這段時間,我就發現不對勁,以前你隔三差五偷摸的去看孩子,現在半個月也不見你去一次,給孩子錢也是越來越少,我就知道肯定有問題…你個老不正經的…”
周圍人早就圍了一圈,指指點點的,鍋碗瓢盆也碎了一地…王娟的臉,青一塊紫一塊,一隻眼被打的充血,紅紅的挺嚇人的。
“太欺負人了”王娟哽咽著說:“我要報警,讓他把牢底坐穿。”
“算了吧!!要不,你走吧!!”吞吞吐吐的說:“不然我兒子還會再來找你麻煩”
王娟氣的從凳子上跳下來“憑啥就這麼算了,我憑什麼走,憑什麼被打?憑什麼他罵我是狐狸精?你要是能看的上我,明天咱倆就去民政局…”
耷拉著腦袋:“哎!!你還是走吧……這點錢你拿著,我也隻有這麼多了,抽屜裡的錢,被臭小子都拿走了。”說著把一摞錢放在桌子上,轉身走了…
王娟瞬間淚如雨下,打開櫃子把衣服一股腦都塞進蛇皮袋裡,背上就走,到門口時停頓了一下。猛然轉身,拿起桌上的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個男人無論他平時對你有多好多細心,但是在你有危險的時候保護不了你,遇到事情就選擇犧牲你。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去愛。他當初對你所有的好,都是很小成本的付出,都是為了得到你的人和心。因為他清楚的明白如果不對你好,以自身的條件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永遠都不可能選擇並愛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