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
雲家和汝陽王的封地在一塊挨著……
要麼，他們勾結在一起，那玫貴人的事就和汝陽王脫不了乾係。
甚至他們可能就是一夥的，要一起害他。
要麼，他們沒有勾結在一起，反而因為汝陽王皇族的身份和門閥還有摩擦，所以汝陽王才會說，那個縣裡的人不怎麼聽他的話。
這也不能證明玫貴人，玫瑰香露的事，就絕對和汝陽王無關，萬一他說謊呢？萬一他們早就在暗中勾結了呢？
要麼，玫貴人雖然是雲家獻給皇帝的人，可玫貴人的行為和雲家沒有關係，好多門閥大族都會往宮裡送女人，這女人不隻是他們家族的千金小姐，也有可能是從哪裡買來的美人。
畢竟誰也不是傻子，這麼獻一個人害皇帝，被查出來，就算是一方豪強，也吃不住朝廷的軍隊鐵騎。
汝陽王顯然也是故意的，知道皇帝懷疑雲家，懷疑他，才說了這麼幾句話。
皇帝沉默了片刻，才說：“吃菜吧。”
他根本不接話。
汝陽王笑了一下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
太後這一病，就到了年關，宮裡越發忙碌起來，貼春聯的，掛燈籠的。
因為小花失蹤了，常嬤嬤來找過曲姑姑一次，想把小冬調回來，和她一起看庫房。
曲姑姑當然不同意，彆說小冬了，就是常嬤嬤她都想趕走。
不過，曲姑姑又給常嬤嬤派了一個人，這人叫小雲，是曲姑姑帶出來的人。
至於曲姑姑為什麼一直讓小雲在後院做點雜活，安玖一開始沒想通，還是和小福子聊天後才豁然開朗。
小福子瞥了安玖一眼說：“曲姑姑又不是傻，叫她去禦前送死？”
安玖一頓。
“啊？在禦前怎麼就是送死了？”
小福子看她。
他覺得小九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安玖也後知後覺回過味來了。
對了，她剛來的時候，禦前的宮女連崗前培訓都沒有就送過去了，那根本就不是伺候人的，是送去給暴君殺著玩的。
想想那個時候宮女的折損率，安玖都覺得心驚。
所以啊，暴君這個家夥很難評，人看人，不能到道德層麵上，不然真是會很難受。
安玖有時候看著暴君挺單純挺可愛的，可若是代入那些死去的宮女們，代入她們的家人們，他們會覺得一個殺人凶手可愛嗎？
安玖不給暴君開脫，他對安玖好是因為他喜歡安玖，不然，安玖和那些死去的宮女們也沒有任何區彆。
人啊 ，活的糊塗點也挺好的。
不要用彆人的道德枷鎖鎖住自己。
不然內耗就得死。
安玖這麼安慰自己。
小福子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也長點心，趁著陛下喜歡你，多給自己撈點好處，難道還要當一輩子宮女？”
安玖搖頭：“我當然不會當一輩子宮女了。 ”
小福子還以為她有上進心呢，結果就聽見她說：“我要出宮的。”
小福子驚訝的看著她：“我聽師父說，你家裡沒人了啊，你出宮乾什麼？”
安玖反問：“你不想出宮嗎？”
小福子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我爹娘，我好幾個兄弟都餓死了，我的姐妹早就被換了糧食……”
他頓了頓說：“我小時候，沒吃過一頓飽飯，冬天又漫長又冷，昨天還見過的鄰居，說不定明天一早起來就發現他們餓死或者凍死了，一家子人就一件衣服，誰出門誰穿，不小心死了，連草席子都沒有，都說進宮當太監苦，可能吃飽穿暖，我很滿足。”
安玖張了張嘴。
小福子又嘲諷她：“是不是覺得你有銀子了，就能活的好了？”
安玖點頭。
她就是這麼覺得的。
小福子卻搖搖頭：“真是想多了，你一個女流之輩，拿著那麼多銀子，不管到了哪裡，都是彆人眼中的肥羊 。”
他又說：“或許你還想著可以找個人嫁了，過安生日子。”
他指了指光華殿的方向：“你都見過陛下這樣的人物了，還有什麼樣的男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安玖沉默了。
小福子都快給她說服了。
她沒去過幾次外麵，真的有那麼嚇人嗎？若是有機會，再出去查探一番。
再者……
安玖也看了一眼光華殿的方向。
她想到了皇帝……
然後看了一眼小福子。
小福子也看著她。
安玖說：“你說的挺有道理，可是皇上有很多女人，而我出去後，可以找一個隻屬於我的男人一心一意的過日子。”
小福子“……”
“哪個男人不納妾，你確定你找的男人會一直一心一意的對你？”小福子沒了小小福子，可他了解男人。
外麵的男人，還不如陛下呢。
三妻四妾，通房丫鬟，小妾多得很，有的還會去妓院找樂子。
哪裡比陛下好了？
小九真是個白癡。
……
江晟查到了扔瓶子宮女的身世。
“她家裡沒人了。”
皇帝皺眉：“家裡沒人了是什麼意思？”
宮裡缺人的時候，就會去各地買宮女太監。
都是在孩童時候，從小養起來的人聽話，有眼力，也能適應宮中的生活。
窮人家為了給兒女謀求個活路，都打破頭的往宮裡塞人，對她們來說，在外麵也要麵對饑荒戰亂寒冷，還不如進宮，家裡能得一筆錢，兒女還能有個活路。
可宮裡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要，必須家裡有親人，這樣一來，若是這些人犯了錯，就會擔心連累家裡人，對皇室會更忠心，也不容易混入身份不明的奸細。
“她和小九是同一批進宮的，那一年鬨災荒，死了不少人，先皇可憐這些人，破例給了一批名額，所以她的身世和小九一樣乾淨。”
江晟說到這也覺得不對了。
“表哥，既然玫瑰香露的事和楚國有關，你說會不會當年那些人裡麵就混入了楚國的奸細？”
皇帝看他。
江晟就知道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小九在禦前伺候，那個宮女也是在宮中行走，或許還有更多的人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皇帝眯了眯眼睛：“把當年入宮的那批人的名單拿來好好查一查。”
江晟離開的時候，安玖正好端了一盤點心來，是皇帝最愛吃的小蛋糕。
皇帝低著頭，慢慢的吃，心聲飄的到處都是。
【小九有沒有問題？】
安玖一頓。
什麼問題？
她能有什麼問題？
她豎起耳朵聽。
【若是沒有那就最好，若是有呢？】
【如果她是奸細，那她早就殺了朕了吧。】
安玖一頭霧水。
什麼奸細？
她怎麼就成奸細了？
【這種呆頭鵝也能當奸細嗎？】
皇帝咬著點心，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安玖一眼。
安玖賊眉鼠眼的偷看皇帝，和皇帝對視一眼後，她急忙收回了視線。
皇帝“……”
【猥瑣！】
【她算計的明白嗎？】
皇帝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安玖無語的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清香撲鼻的味道飄出來，屋子裡暖烘烘的，皇帝呼出一口氣，覺得此刻無比的輕鬆愜意……
於是他懶洋洋的叫了一聲：“小九啊……”
安玖看他：“奴婢在……”
“過來給朕捶捶背。”
安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