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手裡盤著一串佛珠,她心情煩躁,總是靜不下心來。
這件事,簡直丟儘了她一輩子的人。
以後還怎麼活著麵對外麵的人?她還不如死了。
這時候,伺候她的宮女來了,支支吾吾,臉色難看。
“什麼事?”太後不耐煩的皺眉問。
宮女眼眶發紅,顫顫巍巍道:“太後娘娘,王公公死了……”
宮女說完,太後半晌都沒有動靜,等宮女再抬頭,隻見太後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太後吐血昏迷的事,很快又在宮裡傳開了,暗地裡大家什麼都說,皇帝又沒有故意控製,所以,太後和王公公其實年輕時候就在一起的傳言越演越烈。
汝陽王上奏要進宮探望,皇帝看在棉花的份上直接讓他進來了。
汝陽王挺直腰杆,一步步往慈寧宮走,他能感覺到,周圍人偷偷打量他的眼神,他也知道這些該死的家夥在暗地裡怎麼笑話自己。
他提著一口氣。
他不能輸。
也不能叫這些奴才們看了笑話去。
慈寧宮自從出事後就被圍了,是禦前侍衛,侍衛統領姓韓,汝陽王認識,韓統領冷著臉公事公辦的打開門。
“王爺請。”
“麻煩韓統領了。”
汝陽王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笑模樣。
韓統領不管麵對誰都是一個麵無表情的嚴肅樣子,他微微點頭,不熱絡也不冷淡。
汝陽王沒再說什麼,大步進了門。
慈寧宮的所有人都像是犯了錯一般低著頭,四周一片死寂,壓抑的氛圍在蔓延,像是有一雙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連呼吸都不暢了……
汝陽王呼出一口氣,問領路的宮女。
“太後如何了?”
宮女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娘娘喝了藥,如今精神好多了。”
汝陽王又問:“真是因為聽說了王德才的事暈倒的?”
宮女不敢答。
這讓她怎麼說。
汝陽王隻是看著脾氣好,其實很不好惹,慈寧宮的人都知道。
“殿下,奴婢也不清楚。”宮女小心的回答。
汝陽王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屋子裡放了好幾盆炭火,一股熱氣便撲麵而來。
太後蓋著厚厚的被子,麵如死灰的躺在床上。
汝陽王一進門,她就注意到了,可是她沒動,等汝陽王到了跟前,她的眼睛珠子才轉了轉,喃喃道:“我兒,你來了。”
汝陽王走到床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卸了妝,褪去華麗外觀的太後,看起來隻是個很普通的婦人,就算年輕時候貌美,可如今容顏也不似往日了,而且這幾日太後一直優思過度,看著更加蒼老了許多。
“母後身子如何了?”汝陽王關切的問。
聽到這句話,太後終是忍不住落了淚。
“母後很好,還讓你替母後操心……”
若說這件事最對不起誰,太後覺得就是汝陽王。
本來京城這些人就看人下菜碟,如今……
太後都不敢想汝陽王出去後要麵對怎樣的嘲笑。
“都是母後的錯,都是母後的錯啊……”
太後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沒入發髻,汝陽王看到她黑發中藏著的些許白發……
他沉默不語,看起來有點陰沉。
太後覺得他陌生……
好在汝陽王很快笑了,隻是這笑太浮於表麵,看著有點假了。
“無事的母後,都已經處理好了,是王德才膽大包天想要對您不軌,如今王德才已經死了,這件事就這麼了結了,母後也不必多想。”
再次聽到王德才已死的消息,太後依舊不舒服,很難過。
汝陽王看著她,很認真的說:“母後,王德才隻是個狗奴才,您要振作起來,就當是為了兒臣。”
太後看他,最終點點頭。
要說太後喜歡王德才,那不可能,可是王德才卻是陪著太後最久的人,當年她剛進宮不受寵,長相也不出眾,還經常被後宮的人欺負。
是王德才替她解了圍。
那時候,王德才和李德福都是高公公的徒弟。
高公公是先皇身邊的大太監,深得先皇信任,在光華殿權力不小,不少人巴結著,像太後這樣沒背景,姿色不出眾不受寵的主子,見了高公公也得低下頭。
而王德才是高公公的大徒弟,本來高公公是想培養他,在先皇跟前曆練,之後再跟著選出來的太子,將來也是新皇最信任的人。
可王德才最終選擇了跟在太後身邊……
這一跟就是幾十年。
這期間,王德才替太後出謀劃策,幫助她做了不少醃臢事,最終她得到了先皇的寵愛,成了皇後,甚至還懷了身孕。
本來,江山唾手可得。
本來,一切都該是那樣的。
可誰知道。
誰知道呢。
純妃一死,先皇忽然就看上了純妃留下的雜種,而且誰也沒想到那個雜種居然那麼聰明,太後剛生下汝陽王的時候也想努努力,讓先皇多看看汝陽王,他也很聰明,很伶俐的。
可是……
可是汝陽王永遠比不過皇帝。
不管怎麼努力學,就是比不過。
永遠都比不過。
太後閉了閉眼,這麼多年,她早知道王德才對她什麼心思,這深宮寂寞,她拿王德才當朋友,當親人,當奴才,也當空虛寂寞時候一個好用的玩意兒。
王德才也樂意。
可太後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最終會敗露。
“有人弄暈了我們,還從外麵鎖了門。”太後喃喃道:“有人故意害哀家。”她抓住汝陽王的手說,似乎想讓汝陽王幫她揪出那個人。
汝陽王卻一點也不驚訝,當然是彆人害他們了,不然呢?
“應該是皇帝,母後白天去了他那,晚上他就來報複了。”
太後的臉色沉了下去,所有的悲傷,憤怒,難堪,都找到了宣泄口。
“那個小雜種,哀家絕不會放過他。”太後惡狠狠道:“他腦子肯定有病,咱們等他生辰宴就動手,哀家等不了了。”
汝陽王點點頭,笑了下。
“好啊。”
……
皇帝生辰這一天,天氣還挺好,雲淡風輕,豔陽高照,可外麵的氣溫還是非常低。
安玖就站在一旁,看李公公和曲姑姑打扮皇帝,皇帝呢,任由他們擺弄,像個聽話的大號布娃娃。
不過,他的思緒卻在光華殿亂飛。
【困啊。】
【朕走之前還得去一次茅房。】
【省的宴會上還要去。】
【外麵好冷,不想出去。】
【其實也可以用夜壺解決,隻是……】
他看了安玖一眼。
安玖無語。
你尿唄,大不了我回避?而且也有屏風啊,我還能追著看你不成?
皇帝歎氣。
【算了,朕還是去茅房。】
安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