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城小廣場。
十數麵紅色的鐵血十八星旗平鋪在高台之後,形成一副巨大的背景板。
洋樂隊的音樂轟然響起,號角齊奏,鼓樂同鳴。
張牧之著軍裝,戴白禮帽,墨鏡,率先登台。
黃四郎,湯師爺隨後登台,站於張牧之兩側。
而後是兩大家族負責人,分站左右。
五人登台,齊步前行,來到高台正中。
台下,百姓人頭攢動,群情激昂。
幾十名剿匪士兵嚴陣以待。
羅馬柱上,剿匪大會的橫幅迎風招展。
本次大會,萬人空巷。
張牧之脫帽,幾人分彆向不同方向揮手致意,贏得百姓們陣陣歡呼。
黃四郎拿出藏在背後的碩大擴音喇叭,高聲道,“自宣統皇帝退位以後,鵝城一共來過五十一任縣長。
“他們都是王八蛋,禽獸,畜牲,寄生蟲。
“但是,這位馬邦德縣長,他不是王八蛋,不是畜牲,不是禽獸,也不是寄生蟲!
“他今天親自帶隊,出兵剿匪。
“他,是我們的大英雄!”
黃老爺講完,帶頭鼓掌。
老湯也跟著鼓掌。
張牧之帶著淡淡的不屑,象征性的拍了拍手。
黃四郎講話的時候,他的頭偏向一邊。
百姓們掌聲雷動。
“師爺,請!”
老湯接過黃四郎的大喇叭,看著台下眾人,說起早已打好的腹稿,“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走四方!
“麻匪,任何時候都要剿!
“不剿不行!”
黃四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你們想想,你帶著老婆,出了城,吃著火鍋還唱著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
老湯說的聲情並茂。
張牧之的頭卻偏向了另一邊。
“所以,沒有麻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老湯說完把大喇叭遞給了張牧之,“縣長,請!”
張牧之嘟囔了句,“一個罵了官,一個罵了匪。”
他連提前準備好的稿子都不念了,直接舉起大喇叭,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出發!”
……
直播間。
“《鵝城五巨頭》”
“黃老爺:他甚至不是馬邦德!”
“他是我們的大~(破音)英雄!”
“湯師爺的發言笑死我了。”
“以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受害者發言》”
“張牧之:請不要摻雜個人感情!”
“縣長每次說話都這麼簡潔就爽了。”
評委席。
周凱倫頗為驚訝的說道,“自宣統皇帝退位後,鵝城一共有五十一任縣長。
“宣統皇帝就是末代皇帝溥儀,在1912年2月12日發布退位詔書。
“劇情是在1920年,大約隔了八年的時間。
“八年,九十六月,五十一任,合著兩個月不到就要換一任縣長啊!
“看來鵝城的縣長還真是一個高危職業,比鄰國的總統要危險多了。
“黃四郎的演講也是深諳說話的藝術。
“他是懂怎麼把罵人的話說成誇讚的話。
“話裡話外把曆任縣長罵了個遍。
“可我怎麼總覺著,他是在指桑罵槐呢?”
張國利笑著說道,“還有老湯的演講,字字句句,皆是肺腑。
“不是自己親身經曆,都講不出這麼打動人心的話語。
“他開場白念的詩,終於是同一首了,可還是逃不過被他裁剪的命運。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中間那句刪掉,聽起來也很像一回事嘛。
“到了張牧之,他兩邊人的話都不想聽。
“一個罵了官,一個罵了匪。
“巧了,他又是官又是匪,挨了兩頓罵。
“那還有什麼說的,直接出發吧!”
……
青石嶺小樹林。
一隊騎兵馬踏澗水,列陣前行,勢如破竹。
車隊滿載銀錠槍支,轟隆而過。
隊伍末尾,張牧之,老湯策馬並行。
“恩人,給你看個寶貝。”
老湯掏出一張委任狀遞了過去。
張牧之接過,都沒打開,“這不就是委任狀嘛。”
“念念,念念。”
張牧之打開,看了一眼,“茲委任馬邦德,怎麼了?”
“後麵!”
“中華民國八年八月。”
“念你沒念過的字,當中!”
張牧之又念了一遍,“茲委任馬邦德為康城縣長。”
“哈哈哈哈哈,”老湯咯咯壞笑,“樂死我了。”
張牧之念完也發現不對了,“哎等會兒…”
他趕緊又打量一眼,“康城?”
老湯看著他笑個不停。
“不是鵝城嗎?”
“從來就是康城!”
張牧之也明白自己被耍了,“好小子!”
“怨你啊,”老湯毫不避諱的說道,“你把我泡水裡,一九筒扣臉上,鬨鐘哢哢哢響,嚇死我了!”
張牧之聽著老湯說起當時的事,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我靈機一動,讓你去鵝城。”
張牧之問道,“這鵝城,和康城有什麼不一樣啊?”
“康城富饒,鵝城凶險。”
“那你為什麼讓我去啊?”
“你牛唄,劫火車!”
老湯接著說道,“我告訴你啊,你進了鵝城就有兩種情況!
“第一,你進城就被黃四郎弄死,我馬走康城,從容上任。
“第二,你有種,咱倆辦了黃四郎。
“就像現在這樣!”
“好!”張牧之拿他沒轍,“說得好馬邦德,你這個騙子。
“早晚有一天你會被張麻子,一槍崩了!”
老湯笑容燦爛,“你崩了我?你舍不得!”
張牧之忽然說道,“你還真相信我…就是張麻子?”
“啊?”
張牧之也反問,“啊?”
老湯竟然有些慌了,“你要不是張麻子,這山上可就有真麻子!
“張麻子一來,你我可就沒命了!”
張牧之看著老湯,笑而不語。
……
直播間。
“康城?鵝城?老湯真不愧是老騙子啊,姓名不對,目的地也不對!”
“兩人聯手,辦了黃四郎!”
“你可能會贏,但老湯永遠不輸,他總是給自己留了個後手。”
“《你舍不得》”
“師爺的小嘴抹了蜜。”
“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了,不愧是張牧之的摯愛呀。”
評委席。
周凱倫感慨道,“我忽然感覺,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後,老湯真的站在了張牧之這一邊。
“他融入進了這個麻匪團隊。
“現在再回想兩人初見的時候,老湯是以調侃的口吻說出來的。
“雙方之間的芥蒂消失了。
“我倒是很喜歡這種情節,最初理念不同的兩類人,在一起度過了種種事件後,目標趨於一致。
“而且老湯自己也發現了張牧之態度的變化。
“麵對張牧之的威脅,他直接說出來,你舍不得。
“這也算是…恃寵而驕了吧?”
張國利接著說道,“老湯現在坦白真相,他是認為眼下就是第二種情況,辦了黃四郎。
“殊不知,他已經走進了黃四郎的陷阱。
“另外我又想起一件事。
“既然這委任狀是去康城的,那為什麼張牧之幾人前往鵝城的時候,黃四郎提前準備好了歡迎儀式?
“按理說他們是不會知道有一位縣長突然過來上任的。
“我覺得可能的解釋是,黃四郎的確手眼通天,耳目眾多。
“在張牧之一行人改道之後,立即就被黃四郎得知。
“加上這鵝城縣長換得的確過於頻繁。
“這才鬨了如此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