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沒砸。
窗口半開的紗簾在夜風裡飄蕩，鼓動著抖摟，像倩女幽魂裡的鬼怪，就要闖進客廳裡。
天色已經黑透了，夜幕是會製造焦慮感的怪獸。
“呲哢”楚楓坐在茶幾跟沙發中間的地毯上，後背靠著沙發，手裡抱著一包抽紙。
他把紙巾一張張拽出來，麵無表情到掌心裡攥成團。
再揚手把紙團往地麵丟出去。
丟的周圍滿地都是，哪怕葉檀清不久前剛打掃過衛生。
紙球在冷灰色的地板上滾動著。
破壞周圍整潔度，砸壞或弄亂一切。
楚楓就能夠得到一些關注。
至少會有人來打掃衛生，就會有人理理他。
可是今晚，一包抽紙都丟完了。
客廳裡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你們都死了嗎。”楚楓憋著啞掉的喉嚨，往走廊那邊的房間喊。
“”
走廊那邊沒人回應他。
楚楓打從心裡很討厭被冷暴力。
但他不明白，他遭受的‘冷暴力’大多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不過即使這樣
他也沒有絲毫要醒悟和悔改的跡象。
他才不需要有誰理理他。
隨便吧，又沒關係。
他自己也挺好的。
楚楓蹙眉往口袋裡摸，本來是想摸一根煙出來。
可是重生回來後的這幾天，他沒買過煙，搬進宿舍的時候，行李箱裡也沒帶煙。
“”他沉默的低著頭坐在地毯上。
聽夜風把窗簾吹動，呼啦作響。
是窗簾上陶瓷小葉輕磕玻璃窗的動靜。
“啪！”
客廳的燈忽然滅了。
隻剩玄關處那盞換鞋射燈常亮。
暖黃色的暗光瞬間籠罩客廳，把黑皮沙發弄的更像是怪獸，楚楓睫毛濕潤的抬頭看，看天花板上剛熄滅掉的水晶燈。
燈絲還在輕閃，但確確實實滅了。
連燈具都不想再理他。
昏暗中，走廊響起一道沉穩的腳步聲。
意識到是誰走過來，楚楓表情瞬間從黯淡變的暴戾，盯著走廊口，不耐煩的低吼：“你出來乾什麼？誰讓你關燈的，不知道客廳還有人啊？”
出現在電視牆旁邊的高大身影。
是葉檀清。
葉檀清在翻滾出去的黑金垃圾桶麵前，停下步伐。
垂眼看了看，彎腰把垃圾桶扶起來。
語氣沒有責怪楚楓的意思。
他說：“地上好亂。”
“我就喜歡弄的亂七八糟，關你屁事，”楚楓心情糟糕的很，語調強硬都是裝出來的，“趕緊回你房間，少多管閒事，看到你就更煩了。”
關你屁事，多管閒事。
看到你就更煩了。
“”
葉檀清沒說話，安靜的蹲下身子。
把楚楓亂扔的紙團都撿起來。
放到那隻黑金垃圾桶。
“我說你呢聽不見啊？”楚楓看葉檀清沉默就更來氣，嘴裡不乾不淨的罵，“滿腦子報恩的傻嗶，誰用你過來打掃衛生，又自覺扮演上男保姆了是吧！”
“你是真喜歡撿垃圾啊，惡心死了。”
楚楓發現葉檀清真的很喜歡打掃衛生。
總出現在被他弄到一團亂的現場。
彎腰扶起各種翻倒的物品。
沉默乾活不說話。
上輩子就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一會兒扶垃圾桶，一會兒撿遙控器，極有耐心的把四散的紙團都弄起來，歸進垃圾桶裡。
可楚楓需要一個擁抱。
不需要男保姆。
楚楓的嘴說不出‘你抱我一下吧’這種話。
他隻知道他好煩葉檀清啊。
葉檀清為什麼不可以主動的、強勢的堅定抱住他？打都打不開的那種。
在楚楓認知裡，不強勢和不猛烈。
就是不愛。
葉檀清是一塊兒隻會冷暴力的石頭。
死直男，王八蛋。
“你滾行不行，你心是石頭做的，彆他媽在我眼前晃了！”楚楓撈起一隻抱枕，粗暴砸向撿紙團的人。
抱枕比遙控器準很多。
“砰。”抱枕狠狠砸在葉檀清後肩上。
砸的他手中紙團脫手了，倏地跌落回地板。
葉檀清的忍耐好似也到了臨界點，在經曆過跟此刻一模一樣的六年後。
不能這樣下去了，對不對。
昏暗的客廳燈光裡。
葉檀清的表情令楚楓看不清，總歸是被惹怒後陰沉著。
他站起身，麵向坐在地毯上的楚楓。
一步步靠近。
“你乾嘛。”楚楓仰著臉看他，凶戾上挑的單薄眼尾，不自知的紅到很可憐。
心說罵就罵了。
葉檀清應該不會敢揍他。
葉檀清敢揍他那就不是葉檀清了。
葉檀清沒揍楚楓，他盯著楚楓的眼睛看了兩三秒，忽然彎下腰，把兩隻溫熱乾燥的手掌，落在楚楓側腰，掐住。
往他自己懷裡帶。
幾乎是用不容反抗的力度，把坐地上的人抱起來。
“！”楚楓猝不及防。
臉龐磕在一具棉質白t的溫熱胸膛上，鼻腔瞬間填滿了深醇的木調香，呼吸一滯。
緊跟著感覺腰側被掐到發疼。
是葉檀清的手掌，正在主動攬抱他身體。
“喂。”楚楓懵了，身體失重讓他不自覺攥緊葉檀清的衣裳，無措的手指落在男人勁瘦後腰，陷進那片白色的綿軟布料裡。
葉檀清後腰的皮膚很緊繃，也很硬。
一點點的肌肉凸起感。
昏暗燈光下，楚楓的指背若隱若現。
指尖仿佛無處安放。
這不能算是抱。
一觸即放。
葉檀清隻是掐著他的腰，把他從地板上捂到懷裡撈起來，放進後麵的黑皮沙發裡，就像扶起那隻垃圾桶一樣。
沙發被兩個人的體重猛地壓震。
很有彈力的抖了幾下。
“你——”
楚楓坐穩剛要開嗓就被打斷了。
“我要糾正你，”單膝壓在他腿側的葉檀清，手腕就懸在楚楓側臉不遠處，按在沙發後方的靠背上。
他漆黑的眼眸盯著楚楓，嗓音很沉。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心是石頭做的。”
你說到底誰的心是石頭做的。
楚楓。
兩個人臉龐靠的偏近。
葉檀清把楚楓放進沙發裡的時候，有慣力衝擊，他要是沒用手腕撐住沙發靠背，剛才就撲楚楓身上了。
用手腕撐了一下，才堪堪懸俯在楚楓上方。
他在很認真的跟楚楓說話。
試圖告訴楚楓——
每個人都會感到委屈。
心都會痛。
就比如現在，葉檀清就很痛。
剛才那些話真的很傷他。
他不喜歡撿垃圾。
隻是他愛的人喜歡製造垃圾，他才會跟在後麵撿，那有什麼辦法。
葉檀清會委屈。
但因為知道楚楓不在意，所以他不能說。
說了隻會更惹人厭煩。
溫小年就是例子。
“彆說廢話，”楚楓迎著葉檀清靠他很近的視線，沙啞的嗓音頓了頓，還是問出來，“你這個姿勢是不是要親我。”
哪怕周圍燈光昏暗。
也能看到兩個人眸底都是紅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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