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我爸能真把咱倆丟大街上,就不搬。”
懷揣著想罵臟話的鬱悶心情,楚楓叫了個還算健康的外賣。
三菜一湯,兩個蔬菜一盤清蒸排骨。
他喊溫小年坐到餐廳裡吃晚飯。
“哥,不行就搬吧,咱住哪兒都一樣,反正你跟刑睿那孫子的賭約還在進行中,住一起不是更能‘培養感情’,對了,你跟葉學霸說包養的事兒,他答應沒?”
楚楓沒抬頭,懨懨的回:“不想搬,賭約作廢,我現在的目標是好好學習。”
他不知道住一塊兒要用什麼態度麵對葉檀清。
所以很抗拒搬過去同居這件事。
沒必要。
“啊?賭約作廢?刑睿那邊不得笑好吧,我都聽你的。”
溫小年看出他楓哥要上進的決心了。
他沒什麼主見,楓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是咽下嘴裡的菜,溫小年低頭小聲歎氣:“我怕你爸真往我家裡打電話,我的馬仙童就保不住了。”
馬仙童是一個姓馬的古代小孩,改編靈感來自馬良後人。
是溫小年從八歲就開始創作的一個漫畫角色。
馬仙童用手裡的畫筆幫助很多貧苦百姓。
有許多個精彩有趣又感人的小故事。
這是一本很長很長的漫畫,溫小年足足畫了11年,到現在都還在連載中,畫稿並沒有發布。
但都在家裡整整齊齊的存放著。
最初是稿質,後來統一錄入到u盤裡。
他想在未來的某天,找家靠譜的漫畫社出版。
輕易都不舍得拿出來展示。
問題是——
溫小年的媽媽逼著溫小年學美術。
但她不支持溫小年畫漫畫,說漫畫不是高雅藝術。
所以從小到大,隻要溫小年敢不聽話,溫媽媽就用毀掉馬仙童的畫稿來威脅兒子,屢試不爽。
也曾因為溫小年‘不務正業’的創作馬仙童。
有過數不儘的爭吵和阻攔。
母強則子弱,這話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溫小年這副慫兮兮和沒主見的性格,就得歸功於溫媽媽。
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溫小年進入社會很膽小。
溫家父母就不擔心兒子敢學壞。
知道溫小年沒那個膽子。
膽小怯懦對有錢人家的孩子來說,不是壞事。
沒有大出息,但能平安度日也挺好。
溫小年黯淡垂眼:“我媽那個脾氣你知道”
馬仙童不僅僅是一個漫畫角色。
更是他精神上抗拒家庭掌控的靈魂寄托。
很重要,非常重要。
“”
餐桌上沉默了十幾秒。
溫小年可憐巴巴睜著兔子眼看楓哥。
馬仙童,他的馬仙童。
“哎行,我給我爸打電話,”楚楓拒絕不了溫小年這個表情,實在狠不下心,他咬咬牙,“真說不通就搬!”
也是沒辦法。
他跟葉檀清之間的恩恩怨怨
這輩子,他們還沒有任何牽扯,包養協議在廁所隔間裡被他急刹車式叫停,並沒有達成約定。
所以他現在是不認識葉檀清的狀態。
那住在一起也沒關係?少說話不來往就行。
反正葉檀清也不是話多的性格。
而且楚楓有自信——
經曆過一次慘痛失敗的六年,他不可能再對葉檀清動心。
也不敢再肖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按照他對葉檀清的了解,那人每天都泡在實驗室或圖書館,很少會在宿舍待著。
應該同居也見不到幾次麵?
唉。
搬吧。
重生回來的第一個夜晚,楚楓洗完澡坐在落地窗前,濡濕的淺紫色發縷搭在額間,緩慢滴落水珠。
看著樓下光影璀璨的路燈和車流。
他額頭靠在沁涼的玻璃窗上,一下一下輕撞。
感受這抹涼意和撞到頭的輕微痛感。
要記清楚這種感覺。
有些南牆,撞一次就夠了。
雖然心底多少還是會有恨意,畢竟從來沒得到過的、濃重的不甘心還在作祟。
但楚楓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他逼著自己快點忘記,實在忘不掉就銘記。
銘記那場充斥著恥辱感的六年。
記住那個連上床都隻進小半截的葉檀清。
楚楓想談一個能被深愛著的戀人。
不要葉檀清。
他酸著眼眶輕笑幾聲,啞聲祝福自己。
“放棄一棵樹,窗外是森林啊。”
“”
第二天。
封房人員大早上就敲門把他倆喊醒了。
楚楓跟睡眼惺忪的溫小年,像逃難似的拖著四個巨大行李箱走進校園,裡頭全是他倆衣物和各種潮鞋。
一路上不少人都好奇的偷看他倆。
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放暑假了,這時候搬回學校住?
頂著這種異樣目光,楚楓又曬又熱心裡還煩。
“累了,”他抹著熱汗找個花壇邊沿坐下,踹了一腳摔地上的銀灰色行李箱,“以前沒感覺海大麵積這麼大”
從校門口到男寢,距離少說兩站地。
溫小年一屁股坐到行李箱上:“哥,花錢搖人幫咱搬吧,我真走不動了。”
“行,”楚楓剛想花錢喊人來,就猛地搖頭,“不行!改變不得從生活點點滴滴中開始?好吃懶做的毛病也是毛病。”
入校那天,彆的同學都自己搬的。
他跟溫小年憑什麼做不到自己搬行李?
是毛病就得改。
“可你這是自虐,不是改變,”溫小年瞪大眼睛,“咱至於節省幾百塊錢把自己累的跟孫子一樣嗎?”
“等你身負巨額債款隻能挨個兒給朋友打電話借錢的時候,那才是真孫子,這才哪到哪兒。”
楚楓連操辦他爸葬禮的時候都在打電話借錢。
也通過借錢,看透不少假朋友的人性。
當然也有真朋友。
比如他身邊這個看起來怕吃苦和擔責任,卻敢去貸款也要幫他籌錢的溫小年。
還有個姓沈的同學毫不猶豫打過來一千萬。
隻是躺在列表的好友,楚楓都不記得是誰和長什麼樣。
哎
叫什麼來著?
海大這地方挺邪門兒,想著誰來誰。
“咻——”
花壇蘋果樹後麵忽然衝出一隻棕紅色籃球,帶著陽光偏暖溫度,撞的樹乾枝椏‘砰’一聲四散搖晃。
籃球在樹乾卸力,反彈正巧撞到楚楓手臂上!
“我操,”楚楓今天穿著簡單的短袖白t,半個袖子都蹭出黑印了。
他蹦著避開,手臂肉疼的發麻。
“楓兒!”溫小年嚇了一跳,撲著接住籃球。
本來心情就煩躁,楚楓朝花壇後麵罵:“打球不知道看著點兒?他媽往哪砸呢。”
“對不起!你沒事吧?”
一男孩邁著長腿從花壇後麵蹦出來,落到楚楓麵前,穿著紅白色球服,赤裸的臂肌看著就有勁兒,古銅膚色在陽光下顯得很潤,五官深邃英俊。
渾身都冒著熱騰騰的青春燥氣。
是校籃球隊的?
“你看我這像沒事嗎,”楚楓皺眉揉著手臂,撞到的那塊兒皮膚已經紅了,他最煩疼痛感,“哥們兒你臂力挺夠用啊,我離球場七八米你都能砸過來?”
這籃球上可能裝定位了。
專門衝著人砸。
“真對不起,”籃球隊男孩說,聲線乾淨溫潤但明顯能聽出緊張。
他目光落在楚楓過於漂亮精致的臉上。
說話就更磕巴了。
男孩穩著聲線:“楚同學,我送你去醫務室看看,然後你衣裳也臟了,我負責幫你洗乾淨或重新買一件可以嗎?”
“你知道我姓楚?”楚楓挑眉,再次打量他麵前的男孩。
陽光,身材好,臉也挺帥。
但他確實沒印象。
“入校那天,我剛回國沒有現金和支付軟件,是你在校門口幫我付的計程車費,我添加過你留下的微信,但你沒通過好友申請。”
沈承霖說著早就打好的腹稿,卻還是緊張到喉嚨發緊。
“所以,我還欠你100塊計程車費,今天的醫藥費,以及這件衣服。”
他儘全力展示友好,想給楚楓留一個好印象。
並且把兩個人的糾葛無限無限誇大。
沈承霖字正腔圓的說:“我真的有欠你很多,我的中文名字叫沈承霖。”
這次,楚楓應該能記住他了吧?
楚同學真的很好看。
比校園論壇裡,彆人偷拍的照片更好看。
沈承霖很想跟他做朋友。
不想像入校後的三個月裡,隻是偷看楚楓的照片和背影。
沈承霖緊張,超級緊張。
球也是他故意砸的。
本來想砸在樹上,沒想到會撞傷楚楓胳膊。
很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