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臟兮兮的獎狀，唐灼灼抬眼四顧。
不足五十平的老破小收拾整潔時勉強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現在隻剩滿地狼藉。
“還錢！他x的還錢！”
“哐哐！臭x子開門！”
砸門聲和汙言穢語不停歇。
是催債的人。
就在一天前，她的父親唐偉年欠下巨額賭債回家向母親劉鳳雅要錢。
爭執間母親被推倒，重傷休克。唐偉年以為自己殺了人，卷了家裡剩下的錢潛逃。
剛剛高考完回家，唐灼灼看到的就是母親躺在血泊裡氣息奄奄，大腦一片空白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媽媽送進搶救室的。
而現在，媽媽還在icu，她包裡放著繳費單，家裡甚至找不出一千塊，唐偉年的債主卻已經堵上了門。
“哐哐哐！”
砸門聲越發急促，心跳似乎也隨之加速，唐灼灼摳著手機殼的邊緣，視線無意識盯著地上沒來得及清理的血跡，又落在手機屏幕上。
臨時聊天，露骨的酒店邀約，後麵跟著一個誘人的數字。
這是考完試後班上男同學發來的。
唐灼灼從小就知道自己家境不好，卻倔強地認為自己長大後能改變一家人的未來，努力學習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在早戀情況越發嚴重的同齡人中，愣是憑實力拿下了校花和滅絕師太的雙重外號。
這導致她在班上的人緣非常一般，甚至和某些妨礙她學習的男生關係十分惡劣。
發來消息的富二代便是其中之一。
看明白信息時唐灼灼隻覺得厭惡，但因為母親的意外，還沒來得及拉黑。
現在再看，這邀約卻像是一根沾滿汙泥的救命稻草。
答應下來，拿到錢，至少門口這些人可以暫時消停，媽媽活下來的希望也更大。
但……憑什麼她什麼也沒做錯，卻要承擔一切後果？
唐灼灼沒學過，也想不通。
“臭婊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玩過了裝什麼？”
“老子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唐偉年把你賣……哦不對，是給你介紹了份高薪工作，他可是說你適合得很哈哈哈！”
“對對對，我們可是來給你試崗的，快開門啊！”
“也彆怪我們小美女，誰讓你們沒錢還呢？我們也是要吃飯的嘛，你也隻有這張臉和身體值點錢了，哈哈哈哈！”
門外砸門的幾個男人大笑起來，砸門聲和汙言穢語一秒不停歇，捂住耳朵也沒用。
唐灼灼緊緊握著手機，下唇咬得充血才能忍下這股恨意。
再睜開眼時眼裡除了濃稠的晦暗，還有深切的悲哀，她喃喃著似在和誰辯駁：“……我沒錯，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解鎖手機屏幕，點開臨時聊天，充盈眼眶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指腹即將落在屏幕上，一個“好”字就要發送出去——
突然！滿是裂紋的屏幕一閃，本應該落在聊天框的、細白但並不細膩的手指落在了一個彈窗之上，穩穩點擊了‘是’。
【是否綁定聊天群？……是。】
唐灼灼一愣，眨掉眼淚。
清晰的視野中就見二手智能機的反應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歘欻欻跳轉了好幾次頁麵，唐灼灼的注意力也下意識跟著跳轉了好幾個來回——
【程序下載中……1kb1kb……下載完成。】
【檢測到聊天群已綁定，自動登陸成功，邀請初始群成員中……】
【修真菜雞法修已加入群聊。】
【修真菜雞法修：同胞！啊啊啊一百年了，終於可以和文明社會的同胞說說話了同胞啊——】
唐灼灼：“……”
搖一搖跳轉廣告？還是中病毒了……？
唐灼灼掛著滿臉淚痕懵逼地沉思了會，突然驚醒：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她正準備丟下尊嚴解決困境並為報複全世界努力呢，跳什麼廣告！
不正經！
但想到這裡，唐灼灼再次愣住，後背密密麻麻爬上一層冷汗：她剛才……腦子進水了？
真是魔怔了，居然要因為被幾個垃圾人堵了門而想要出賣自己……
唐灼灼心頭火起，忍不住朝門口大喊一聲：“唐偉年欠的錢你們去找他啊！又不是我欠的錢！你們去找他啊！滾啊！再不滾我報警了！”
唐灼灼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知道催債的這種無賴不是普通民警來教育幾句就能解決的。
但知道歸知道，虛張聲勢一下又不會怎樣。
“報警？”
誰知門外幾人安靜了一秒，更加猖狂地笑起來：“你拿什麼報警？試試啊，小美女！”
又有人淫笑：“唐偉年拿什麼還？一張老臉褶子比老頭還多，也就是知道他有個青春靚麗的校花女兒，否則誰借錢給他啊！”
“閉嘴啊！”
十八歲剛從高三地獄中解脫、又遭遇了一番變故，唐灼灼正是純恨的年紀，氣急了操起菜刀對著牆就是梆梆兩下：“我真報警了！”
門外：“你報啊！”
唐灼灼怒而抄起手機。這次卻不是為了出賣自己了，而是為了讓正義的光亮瞎這些高利貸的眼。
手機還停留在那個1kb的聊天群小程序界麵，疑似中二角色扮演愛好者的菜雞法修還在啊啊啊刷屏，但唐灼灼隻是超冷酷地退出小程序……退、退不出去。
唐灼灼惱怒：“喂！不管你是黑客還是什麼垃圾軟件，能不能懂點眼色？一個花季少女正準備向正義之光求助，拯救她岌岌可危的人生啊！”
一邊教育著，還試圖關機重啟。
不知是她的努力有了成效，還是不知名黑客聽到了她的話並表示深切懺悔，總之卡頓的二手智能機又閃了閃，回到了桌麵。
並絲滑地打開了撥號界麵。
“……？”
唐灼灼狐疑地撥打了報警電話，氣勢洶洶在門後按了揚聲器，就要氣沉丹田大喊警察救命，結果還沒開口，就聽二手機的喇叭超大聲地播報：
“……緊急呼叫失敗！”
唐灼灼人傻了，緊急呼叫也能失敗？
就算她家沒網，但緊急呼叫哎，不是沒話費沒網都可以打通的嗎？
門外的人卻笑瘋了，主動解惑：“信號屏蔽器，學生仔沒見過吧？都說了，老子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唐灼灼不信邪，又打開富二代同學的對話框，隨便點了個符號發出去。
發送失敗。
刺目的紅色感歎號讓唐灼灼心一顫，原來需要痛下決心的出路和常規的解決辦法都無效，那麼……
她握緊了手裡的菜刀，隻能豁出去殺出一條血路了嗎？
“彆反抗了！聽聽，”棍子敲擊金屬門，咚咚悶響，門外的人不耐道：“老子帶了家夥的，勸你乖乖開門，讓我們進去！”
唐灼灼：“……”
她丟下菜刀，抓起手機，視線落在大敞著的窗上。
沒有防盜網，可以爬出去，但她家這個房型的外立麵隻有不連續的、手腕粗細的水管，空調外機都裝在另一個方向……跳下去非死即殘。
她不想死，無論如何也不想死。
可她找不到一條生路，置身於蔽塞的、被堵了門老破小中竟像是甕中捉鱉，無處可逃。
似乎命運留給她的活路隻有一條，那就是接受那份‘高薪工作’，區彆隻在主動或被動。
唐灼灼盯著門口，思緒再次陷入濃稠的暗色——
嗡嗡，嗡嗡！
二手智能機掙紮著發出倔強的震動聲，像個現眼包一般招搖地吸引了她的視線。
——等等。
紛亂的思緒一頓，那股豁出去的衝動也不甘地被壓下，唐灼灼緩緩冒出個問號：如果信號被屏蔽了，那這個群聊是怎麼回事？
難道做垃圾搖一搖跳轉小程序的黑客居然那麼厲害，能繞過信號屏蔽器？
唐灼灼精神一振，點開群消息：
【修真菜雞法修：現代中二少女姐妹！姐妹你看看我啊！】
【修真菜雞法修：聊天群你咋回事，信號那麼差還敢承諾跨位麵交流管理員機器人】
【管理員機器人自動回複：您好，您呼叫的用戶正在劇情節點，請稍後再】
【修真菜雞法修：臥槽忘了！】
【修真菜雞法修：啊啊啊姐妹不要啊，劇情能不開最好彆開啊啊啊！】
唐灼灼：？
唐灼灼陷入沉思：彆的先不論，這個【現代中二少女】難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