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鬆開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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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多的是要錢不要命之人。

有不少“高僧高道”,江湖術士,打著能讓皇後起死複生的旗號來招搖撞騙,咿咿呀呀做完法後,再提出需得一種沒聽說過的東西做引子,要裴琰給黃金千兩做盤纏,他們去海外尋找。

裴琰給了,而後讓人跟隨,在看到那群高道出了京城就去暗窯快活後,全都殺了。

剩下的術士害怕了,做法後也不敢要銀子了,編造說已經讓皇後投胎到江南某街某巷某戶人家。

裴琰讓人去查問,倒真找到了那戶人家,但那家並沒有新生兒,隻有圈養的母豬在前幾日下了一窩小豬崽。

術士也被殺了。

但裴琰下令把豬崽們運進宮,撥了專人好生養著。

這一批無用,無妨,裴琰繼續張榜招能複生之人。

連死了幾批人後,再愛財的人也不敢來送死了。

裴琰開始抓人。

派親信去各州各縣打探,聽說有什麼出名的能人異士,就抓到宮裡來。

終是在兩個月後,抓到了某地百姓口中,曾將當地一個慘遭橫禍的大善人起死回生的老道。

與前麵那些人不同,這位仙風道骨,白發蒼蒼的道長對著帝王也不卑不亢,隻說生死有命,陛下為真龍天子,當節哀順變,為天下計。

裴琰不與他多廢話,認定他有起死回生之能後,便捕來他的徒子徒孫,還有那個死了七日,又還陽的大善人,通通綁到老道麵前,冷然告訴他若救不回皇後,就一日殺一個。

老道長終是歎了口氣,應下做法事。

在眼看著老道吐了三次血後,裴琰不再有心思上朝。

他守在昭陽宮中,守在冰棺旁,寸步不離,緊緊盯著薑姝儀的屍身。

原定了七七四十九日,然而最後一天,老道做法時忽大吐一口血,栽倒於地。

薑姝儀頭一次見裴琰神色大變,再無往日的冷靜平和,麵色慘白到和冰棺裡的自己差不多。

老道長用儘最後一口氣告訴他,帝星是天上神君,隻要執意,終有與皇後再見之期,萬不可濫造殺孽,否則不但救不了皇後,還會自身難保。

老道長死了。

薑姝儀看到接下來的畫麵很快,裴琰枯坐三日後,恢複了平靜,放了老道的徒子徒孫,以及那個善人,甚至態度溫和地安慰了一番,並贈予金銀。

他開始留意宗室子弟。

有一個自幼父母雙亡,人品敦肅,靠皇家俸祿長大的宗室子很是不錯。

裴琰考驗過他的品行才能後,回到昭陽宮,召了裴熠和裴煜過來。

接下來的事薑姝儀曾在夢中聽見過。

裴琰手不沾血,兩個皇子自相殘殺,一個都沒能繼承皇位。

在那宗室子被冊為儲君的第二日,裴琰留下一封與皇後合葬,天下不必守國喪的遺詔,而後飲下鴆酒。

他躺入冰棺,像曾經無數次抱著薑姝儀同眠那樣,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等從最後這個夢境醒來,薑姝儀手腳冰涼,怔愣良久。

等玉珠過來關切,才抱著她放聲大哭。

這動靜鬨得可不小,汪順等宮人也過來著急詢問了。

薑姝儀沒有心情理會他們,心中難受得近乎崩潰,隻能靠哭發泄出來。

汪順悄悄退出去,使喚了個信得過的太監去乾清宮稟報。

已是該上早朝的時辰。

沒有人添亂,裴琰更換朝服比平日省了不少功夫。

他正要邁步出殿,程福便領著個昭陽宮的小太監過來了。

“陛下!娘娘今晨醒來忽然哭得厲害,不知是為了什麼。”

小太監稟完,裴琰麵色微沉,程守忠忙追問:“可是出什麼事了?這幾日陛下不在娘娘身邊,有人欺負娘娘了?還是娘娘思念陛下了?”

他拚命給小太監使眼色,希望對方往好了說。

畢竟昨日他的祖宗陛下還在因娘娘未歸而沉鬱。

說是給三日讓娘娘好好想想,昨日就是第三日,陛下覺得第三日就該歸,但娘娘理解的應當是三日後歸。

因為這事兒不悅了許久,鬨得程守忠是提心吊膽,隻盼著今日娘娘趕緊回來,與陛下和好如初。

然而這小太監顯然看不懂,絞儘腦汁地想著稟報:“什麼事都未出啊,娘娘這幾日都沒有出宮,也無人上門招惹,若是想念陛下,直接來乾清宮就是了,應當也不必哭哦,娘娘哭的時候抱著玉珠姐姐,抱得極緊,不知是不是玉珠姐姐得什麼病了,娘娘跟著傷心?”

程守忠想給他一鞋底子。

他趕緊看向陛下的臉,果不其然更難看了。

“什麼病。”裴琰語氣淡得如清水般:“她是因為不情願回來,不情願見朕,所以才抱著自己宮裡的奴婢哭。”

何至於哭成這樣。

就那般厭惡他嗎?

想了三日,一日比一日厭惡他嗎?

程守忠頭皮一麻,腦中已經想出八百套哄陛下的說辭了,然而陛下什麼都沒說,隻出殿上朝去了。

薑姝儀哭到渾身無力,才算稍稍平靜下來。

玉珠服侍她淨麵,溫聲哄道:“再睡一會兒吧,奴婢去請陛下過來。”

薑姝儀聽到陛下二字,忽有種如夢初醒之感。

裴琰還活著

他沒有死得那麼讓她心碎,如今他還活著!

薑姝儀忙道:“服侍本宮更衣,本宮要去見陛下!”

乾清宮外。

薑姝儀過來的時候,正是上朝的時辰。

如今沒人敢攔她進乾清宮,可她也沒心思去殿內,隻站在殿門口翹首以盼。

今日留守的是程壽,程壽怕她怕得厲害,也不敢勸她進去坐,隻恨不得當場昏過去,讓大哥來替自己招呼娘娘。

好在今日裴琰下朝後沒有與大臣議事,回來的並不算晚。

薑姝儀看見他的一瞬,便紅了眼眶,提裙奔跑過去,撲進他懷裡,抱著他哭喚:“陛下!陛下!”

裴琰垂眸看著她,不知為何她哭得像自己駕崩了一樣。

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他終是彆開臉,輕聲道:“鬆開朕。”

薑姝儀並不是個聽話的,抱得愈發緊,嘶聲哭喊:“不要!臣妾想通了,臣妾喜歡陛下,喜歡的不得了,以後不會跟陛下分開了,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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