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陛下仁善太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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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後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才嚴厲地開口:“昨日邱氏的前車之鑒,本宮看你們是一個都沒往心裡去。”

眾嬪妃叫苦不迭,如何沒往心裡去?今兒她們都不敢說話了!

薑婉清自從姐姐在宮中得寵後,家裡人人人都讓著她,已經很久沒跪過這麼長時間了,此刻沒忍住身子微微一晃。

“薑常在!本宮說的就是你,若跪不好就去外頭磚地上!”

沈皇後陡然一聲厲斥驚得薑婉清險些坐地上。

她愣愣抬頭,就見沈皇後正怒視著她,語氣滿是失望:“本宮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與你姐姐不同,誰料你比她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陛下麵前胡言亂語,降位都是輕的了!”

薑婉清臉上霎時青一陣白一陣,身子也晃了晃。

皇後這是知道自己昨天說什麼了?

是陛下告訴的,還是姐姐

沈皇後又訓斥完她,又盯上吳貴妃:“她們新人不懂規矩,吳貴妃你也不懂嗎?你,還有你們這些跟著陛下從潛邸出來的人,仗著陛下寬仁念舊,這兩年折騰出多少事來,惹得前朝大人們都看不過眼,勸諫陛下要約束後妃,你們就不以為恥嗎?”

這話說得潛邸舊妃麵上都掛不住,奈何這也確實是實話。

她們之前一直覺得陛下溫柔寬和,所以平日言行肆無忌憚,就去年一年間便鬨出了數十樁互相爭鬥的公案,可以說是烏煙瘴氣一團糟。

而陛下除了嚴懲過一次欲誣陷薑妃的錢貴人外,對其它事都是交由皇後發落,次次從輕。

前朝的大臣原本是不願乾涉後宮之事的,可奈何後宮實在太過分了,帝王家事即國事,他們不得不紛紛上奏。

陛下是沒錯的,作為千年難得一遇的仁君,隻是對後妃寬慈的有些過分了而已,勸一勸就好,他們主要明裡暗裡指責皇後管理後宮不力,連帶著也希望太後管一管事兒。

她們原本還為皇後被攻訐而幸災樂禍,結果誰知道陛下真聽進去了啊!

先是邱答應,接著是薑妃的妹妹,陛下這是要開始整頓後宮嗎?

沈皇後訓完舊人又訓新人,一通雷霆之威發下去,眾嬪妃們個個唯唯諾諾,除了認錯半句不敢吭聲。

資曆深的還好,可苦了剛入宮的新人們,本來覺得陛下仁善,皇後寬和,結果一進宮,這兩位都變成夜叉了,她們這是什麼命啊。

沈皇後訓了眾妃整整半個時辰才放她們離開。

她倚坐在鳳椅上,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素琴連忙吩咐小宮女端來熱茶,服侍沈皇後喝了幾口,而後幫她按揉穴位,順口道:“娘娘今日這麼一遭,隻怕是要被不少人記恨了。”

“本宮有什麼辦法。”沈皇後掀眸睇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閉上雙目,轉開話頭:“她們記恨也翻不出風浪,這皇宮是陛下的皇宮,隻要他還覺得本宮這個皇後合心意,本宮便高枕無憂。”

素琴感慨地歎了口氣。

裴琰在下朝後便被太後以身子不適為由叫去了慈寧宮。

此次不止溫太後,溫瑤也在。

她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襦裙,梳百合髻,簪釵不多,打眼看過去很素,很難讓人聯想到那支色澤瑩潤的白玉蘭花簪會價值連城。

溫瑤本來正坐在床邊與太後說話,見裴琰來了,立刻起身,規矩得體地行禮請安:“妾身見過陛下。”

“什麼陛下,你該叫表哥的。”

溫太後笑著嗔了侄女一句。

裴琰麵上帶著一貫的溫潤斯文,讓溫瑤免禮。

溫瑤起身:“多謝表……”她似是有些難說出口那兩個字,臉頰微紅,最後還是道:“多謝陛下。”

溫太後含笑打量他們兩人:“琰兒,哀家知道你喜歡年紀小的,當初先帝給你賜婚選侍妾時,那薑妃年紀最小,你便偏疼她,如今哀家的瑤兒可比薑妃還小幾歲呢,不知你要怎麼疼她?”

裴琰笑了笑,未置可否,繼而走向太後:“聽說母後身子不適?今日用藥了沒有?”

溫太後不悅他打岔,輕哼:“你今夜召瑤兒侍寢,哀家身子就大安了!”

裴琰溫和道:“那便是還沒喝藥了。”

他轉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魏嬤嬤:“去給母後熬藥,朕要親自看著母後喝下才安心。”

溫太後不想被他移了話題,可又享受皇帝兒子的孝心,一時又氣又心暖。

等藥的功夫,裴琰找了把檀木椅坐下,看著神色靦腆,眼中卻帶著幾分清冷之意的溫瑤,語氣平和地問:“溫貴人今日沒有去給皇後請安嗎?”

溫瑤聞言麵色微變,立刻跪在了地上,語氣誠惶誠恐:“陛下恕罪。”

溫太後急了:“是哀家讓她來的!怎麼?你那寵妃就能天天不去請安,哀家的侄女兒一次便不行了?”

裴琰輕歎一聲:“母後躺好吧,朕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溫太後這才鬆了口氣躺回去;。

裴琰繼續打量溫瑤:“朕記得你,你三歲那年,舅舅奉先帝旨意到西北打仗,你母親恰好又病了,家中能理事的隻剩下你祖母,她唯恐顧不上年幼的你,便將你送到了宮裡,讓母後照看著。”

溫瑤聽到這話怔然了片刻,才隱約記起那段往事,有些驚訝道:“陛下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

裴琰點點頭,溫聲道:“朕還給過你桂花糖吃,不過興許你已經忘掉了。”

溫瑤眸光微動,緊接著又皺眉。

她是真不記得有這件事,逼著自己用力想,也沒半分印象。

或許真是忘了吧,溫瑤隻能先謝恩。

溫太後聽得心花怒放,原來這麼早兩人就結下緣分了。

裴琰又問起溫瑤這幾年可好,平日都喜歡做什麼這種閒話。

溫太後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和和氣氣的樣子,更是開懷。

等到藥熬好了,裴琰接過來,親自服侍溫太後喝下。

溫太後心情好,感覺藥都比往日甜了。

但她還惦記著讓侄女侍寢的事。

“琰兒,哀家跟你說的話你究竟放在心上了沒有?新人入宮都三天了,你一個牌子都不翻,還在昨兒個青天白日的與薑妃廝混,實在是不成體統。”

裴琰把藥碗交回魏嬤嬤手上,無奈歎氣:“朕還真是連一點兒小錯都瞞不過母後。”

畢竟不是親生的,溫太後說完這番後就自知失言,怕裴琰介意自己偷偷打聽他的行蹤。

好在兒子很孝順,並沒有在乎。

她不自覺放軟了語氣,拉著裴琰的手道:“那不是你的錯,是薑妃不明事理,瑤兒就很好,真有這種事,她也會勸諫著你。”

裴琰麵露無奈:“母後這樣句句不離表妹,讓朕想起了小時候,母後也是心心念念著三哥,視朕若無物,朕這心中實在有些吃醋難過。”

溫太後被這一句話徹底逗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想哭。

是她不好,從小不疼裴琰,縱容著親兒子欺負他,然而到最後隻能依靠裴琰時,他卻毫不介意,還拿自己當親生母親般敬愛了這麼多年。

溫太後難得如此愧疚,看著裴琰黯然的目光,甚至覺得,他要是真不喜歡瑤兒就算了,她不勉強他。

然而裴琰像是怕她擔心,很快恢複笑意:“不過既然是母後所願,朕無有不從。”

他從容站起身,看向溫瑤:“你今夜預備著吧,母後身子不好,朕聽你言談,是個懂事識大體的,平日閒暇便常來陪陪母後,勸母後安養身子,不要操心勞神。”

溫太後這回是真的濕了眼眶。

明明是兒子,她卻生出一種女兒要為自己委身他人的感覺。

溫瑤已然叩首應諾。

裴琰淡淡頷首,繼而對太後一禮:“朕還留了幾位大臣在禦書房,西北又起了戰事,朕要與他們議出征之人,母後好好休息吧。”

溫太後下意識想親自送,想起自己還在裝病,又趕緊坐好,忍著哽咽之意改口:“讓,讓瑤兒送你吧。”

裴琰看向溫瑤,溫瑤臉上恰好在此時閃過一絲不情願,又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慌亂地垂下頭。

裴琰收回目光輕笑:“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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