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蕭棟國，蘇清苒便猜到，他肯定是知道了家人下放的地點，否則不可能從城裡跑到這麼遠的林場。
可上輩子這個時候，彆說是蕭棟國，就連作為親生女兒的她也壓根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她也是打聽了很久，才知道這個地方。
想到這，蘇清苒便立馬調轉車頭，從包裡掏出一條頭巾將自己的臉遮掩了大半。
直接衝到林場裡麵兩個正在巡邏的民兵麵前。
“同誌，林場門口有個可疑的男人，一直攔著過往的人員打探消息。
問他來乾什麼的也不說，我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是敵特分子？”
兩個民兵一聽，頓時警惕起來。
“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
說著，兩人大步跑到門外，一把將蕭棟國給按住了。
混亂之際，蘇清苒蹬起自行車，一口氣衝出了林場。
隻是剛離開林場視線範圍沒多久，蕭棟國還是騎著車子追上來了。
“清苒，我知道是你，你等等我！”
蘇清苒在心底罵了一聲陰魂不散，準備拐個彎進到林子裡去，再找機會躲進空間。
卻聽見蕭棟國大喊一聲，“清苒，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能找到這？我不光知道林場，我還知道你在哪裡插隊！”
蘇清苒一個急刹車，在原地緩了一會，這才慢慢轉過頭去。
一回頭，蕭棟國已經追了上來。
隻不過，這人像是得了什麼大病一般，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下巴上冒著青色的胡茬，跟之前人模狗樣的知識分子形象大相徑庭。
蘇清苒壓下心底的猜測，緩緩開口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棟國眼底泛起苦澀，生硬地扯開唇角。
“苒苒，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恨我了。
知道真相以後，我一直想來找你，但是又怕你不肯見我。
我隻好先去林場打探打探消息，希望能搞清楚蘇教授他們住在哪。
我想幫幫他們，這樣你也能少恨我一點。”
蘇清苒心底咯噔一下，第一反應便是，蕭棟國也重生了？
她強忍著震驚，一臉平靜地抬起頭，“蕭棟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我的家人就不勞你費心了，你不去打攪他們才是幫了我們大忙。
要是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你要不怕被人打斷腿丟進深山裡，就儘管跟著我。”
蕭棟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
“清苒，我求你先彆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你知道嗎？我這段時間過得生不如死。”
蘇清苒心底好奇他到底知道些什麼，麵上卻裝作不耐煩地想走。
“蕭棟國，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完就趕緊滾，我還要趕著回去！”
見她真的沒了耐心，蕭棟國這才連忙倒豆子般說了緣由。
“苒苒，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除夕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杯，結果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一直被困在夢魘裡醒不過來。
我夢見，我們結了婚，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我還夢見，我們大吵一架鬨著要離婚，我丟下你去了滬市出差。
在火車上，我越想越後悔。
一下火車，我就立馬給你打電話，想和你好好聊聊，我想和你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
結果家裡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後來我打到鄰居家才知道你們出了事。
我在火車站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趕了第一班的火車回去，結果回去以後——
那場景太恐怖了，我現在隻要一閉上眼就渾身發顫，我根本不敢再去回想。”
蘇清苒見他臉上滿是駭懼，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聲。
當初她一帶三同歸於儘的時候，臨閉上眼也曾好奇過，蕭棟國趕回家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現在看到了，卻覺得索然無味。
就算他在噩夢中活了半輩子又能怎麼樣？跟她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蕭棟國，你這故事編得挺精彩，但終究不是真的，說到底，你還是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不然何必害怕一個夢魘？”
蕭棟國見她不信，激動地連連向她靠近兩步。
“不是的，這一切都太真實了，我懷疑它壓根就不是夢，而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
否則我怎麼能憑一個夢找到蘇教授他們下放的地點？”
說到這，蕭棟國猛地想起什麼，頓時激動起來。
“清苒，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和我做過一樣的夢？
你也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所以才會那麼毅然決然地離開我，選擇下鄉？”
蘇清苒冷嗬一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之所以選擇下鄉，難道不是因為你們一家人逼的？
你縱容小軍嚇唬我讓我磕破頭，幫著沈雲芳逼著我交出工作，你娘更是處處針對我。
我不走，難道要留下來被你們一家人吃乾抹淨？”
蕭棟國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不是這樣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你。
你和她們一樣，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隻不過是希望我們能一起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如果能選擇，我寧願上輩子慘死的人是我，不是你，我現在隻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們橫躺在地上、蓋著白布的畫麵。
你根本不知道這有多痛苦！我寧願跟你們一塊去死！”
蘇清苒嫌惡地往後退了幾步，“蕭棟國，你真是瘋了！！有病就去看病！
你想死，沒有人會攔著你，隻是彆來我這找不痛快！”
蕭棟國見她臉上沒有一絲動容，甚至比夢裡的她還要絕情冷漠許多。
頓覺一股惱意咻一下全湧了上來。
“蘇清苒，我已經這麼低聲下氣地來求你了，你難道還不肯原諒？
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就為了雲芳和小軍，你和我慪氣慪了十六年，冷落了我十六年，你從來就沒真正把我當成你的丈夫！”
蘇清苒不打算跟一個瘋子在這荒郊野外糾纏下去，當即推起車子就要走。
哪知道他又發瘋似地追了上來。
“蘇清苒！你可以走，也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
但我會想辦法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總歸會有人相信。
比如說你那個未來首富對象，如果他知道你是處心積慮接近他，他會怎麼想？
如果他知道我們上輩子的事，他會怎麼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