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苒隻得先開口解釋，“爸，媽，我下鄉了，就在山那邊的向陽山大隊。”
蘇景山一聽，激動地立馬把飯盒給放了下來，“胡鬨，城裡不都是安排好了嗎？你怎麼又下鄉了？難不成你沒結婚？”
蘇清苒撒嬌地把飯盒又塞了回去，“爸，你先彆急，聽我慢慢把話說完。”
接著，蘇清苒便挑挑揀揀地把分開後發生的事給說了。
隻是怕母親生病不能太激動，這才暫時沒把蕭家那些破事和南星的事說出來。
可即便如此，林玉珍已經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了。
蘇清苒見狀連忙安慰，“媽，你彆難受，我現在特彆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真的。”
林玉珍搖了搖頭，“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這山裡的日子哪是那麼好過的，那農活你能乾得了？”
蘇清苒笑著伸出手來，“彆看不起人，我上工第一天就拿了八個工分，大隊長當著所有人的麵誇我能乾，村裡的人都對我特彆照顧。”
林玉珍握住女兒的手，細細撫摸了一遍十指上的薄繭。
一個多月前，她在家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麼能乾？
蘇景山第一個接受下來，“我蘇景山的女兒果然是個好樣的，既然你覺得和蕭棟國不合適，下鄉就下鄉吧。”
蘇清苒連連點頭，扶著母親喂了口靈泉水，又開始勸幾人吃餃子。
趁著幾人吃東西的時候，她便起身四周打量了下。
棚裡油燈昏暗，卻也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仔細一看，這裡隻能勉強算作一間房，隻是用草簾子隔成了兩間，地方小的壓根轉不開身。
床鋪是用乾草鋪的，上麵隻有薄薄一床褥子。
靠近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小鍋和幾個碗，除此之外，幾乎沒彆的東西了。
蘇景山見女兒一直打量著屋裡，忙出聲解釋，“林場裡有食堂，平時都是在食堂吃飯，門口隻是燒點熱水。”
蘇清苒忍著淚意點了點頭。
就算在食堂吃，肯定也會有區彆對待，否則怎麼會瘦得這麼厲害。
“爸，我帶的這些東西你們彆舍不得吃，等下次過來我再帶彆的。”
蘇景山搖頭拒絕，“不用，夜裡山路不好走，你這孩子膽子太大了，以後儘量彆過來。”
林玉珍也心疼道：“你一個人在鄉下不餓肚子就不錯了，不要再送吃的來。”
蘇清苒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們又小看我，我掙的工分一個人吃不完，而且走之前我帶的錢和票都還在呢，你們就放心吧，我不會虧待自己。”
見女兒臉上的肉沒掉，整個人似乎比之前精神更好。
四人這才漸漸放心了下來。
“振華，你快把苒苒送回去，千萬彆讓人看見。”
蘇清苒也知道不能再久留，叮囑了幾句便轉身悄悄離開草棚。
重新來到和顧逍分開的位置，蘇清苒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他的身影。
便以為他忙著進山下套了。
回去的路上，蘇清苒一直在找機會想和大哥提南星的事。
哪知道大哥主動問了起來，“苒苒，你剛才和你大嫂說南星很好，是真的嗎？還是怕你大嫂擔心故意說的？”
蘇清苒輕咳一聲，“哥，其實南星跟我一起下鄉了。”
話音落，蘇振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你怎麼能帶他一塊下鄉呢？你才剛滿二十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你現在主意怎麼那麼大？退婚是，下鄉是，帶南星也是，你不知道寫信過來跟家裡商量一下？”
“你現在才剛來幾天，還感覺不到什麼，再過段時間你就知道這鄉下會有多難熬，你一個人已經很難了，再帶個孩子你要怎麼過？彆人會怎麼議論你？”
蘇清苒剛才在草棚的時候就一直在忍耐。
這會到了四下無人的山裡，突然聽到大哥這麼說，頓時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你以為我為啥非要帶南星過來！你知道嫂子的爸媽和哥嫂是怎麼對待南星的嗎？”
“我當然知道這鄉下苦，如果那蕭棟國真的是良配，我會跟他退婚跑來這山裡吃苦？”
蘇振華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一下子慌了神。
“我以為你是一時衝動，又和之前一樣任性，沒想到——”
說著說著，蘇振華突然哽住，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妹妹之前在家是個單純的姑娘，什麼事都不會藏在心裡。
沒想到這才過了一個多月，竟然一下子變得這麼成熟，剛才在草棚的時候把他們都給騙了過去。
“苒苒，你跟哥說實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清苒不敢提上輩子的事。
隻把自己在蕭家的遭遇，連同南星在江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蘇振華卻聽出了好似很多年的委屈。
“苒苒，對不起，哥給你道歉，剛才不分青紅皂白就凶了你，是哥錯了。”
“哥沒想到那蕭棟國竟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敢聯合外人欺負你，還有那江家人——”
蘇清苒把上一輩子的委屈全發泄了出來。
哭到最後，眼淚乾了，大哥的肩膀也濕透了。
壓抑許久的胸腔忽地輕鬆了起來。
“哥，我就是憋太久了，哭出來就好多了。”
“你放心，南星現在被我養得很結實，等以後有機會再帶你們見他。”
“還有，大嫂娘家那邊的事，我不好說什麼，你自己要怎麼和大嫂說，你看著辦。”
蘇振華連連點頭答應，“放心，這事我會和你大嫂說的，就是南星那邊，真的委屈你了。”
蘇清苒笑著擦乾眼淚，“行了，我們兄妹倆就彆來回客氣了，我來照顧南星，你來照顧好爹娘，但是有一條——”
“南星不是我的責任，我隻能暫時幫你們照顧一下，你跟大嫂要打起精神好好地撐下去，等以後你們回城，我立馬打包把孩子丟給你們！”
聽到回城二字，蘇振華難掩苦澀，但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苒苒，你放心，爹娘我一定會照顧好，不管多難，我和你大嫂都會咬牙撐下去的，為了你和南星，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兄妹倆大哭一場，再次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又繼續朝前走了下去。
兩人離開後，不遠處的顧逍這才默默從林子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