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她名字。
得到了她輕微的答應。
男人心臟仿佛被一雙手捏緊。
溫柔抱緊她,胳膊擦過樹枝被刮傷,卻把她遮得嚴嚴實實不受剮蹭。
在確定沒有追兵後,他才放下她檢查她的傷口。
剛剛顧及不上,此刻看著血流不止的傷口,他立即緊急止血。
顧衍之脫下西裝按壓在傷口處,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逐漸下降的體溫,眼裡的擔憂害怕越發濃烈。
“雎雎!雎雎!彆睡過去!”他看到血液流速下降後,撕掉襯衫包裹住她的傷口,然後用領帶捆住固定。
等血液不再洶湧流下後,他抱起她,打算找個地方休息,等待救援。
最後在一個避風的坡,尋到一片稍微平坦的地方。
把人攬入懷中,蓋上外套。
“冷,好冷啊……”少女無意識虛弱的呢喃。
順著風聲,傳入顧衍之耳中。
也透過監視器,傳入另一端的男人耳中。
元宸坐在昏暗的室內,手裡轉動的酒杯停下。
耳機裡的聲音那麼脆弱,不同她以往的活力和尖銳。
他眸色又暗又冷,盯著定位的紅點,握住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天色越來越暗,顧衍之感受到少女越發冰冷的體溫,隻能先把人放下,去周圍撿了點木柴。
好不容易把火堆燃起。
他把人重新摟入懷中。
“關雎雎,挺過今晚,無論你是誰,我都不管了,我隻要你活。”顧衍之聲音暗啞,在寂靜隻有火堆燃燒的夜晚,十分清晰。
元宸聽到他的話,眉峰微微皺起。
顧衍之這話什麼意思?
關雎雎……不是關雎雎?
夜裡的風很冷。
關雎雎瑟縮進顧衍之的懷中,又呢喃著好渴。
緊接著,一股血腥味從乾燥的唇縫中鑽入。
她下意識吸允。
蒼白的唇染了豔紅色,在火焰照耀下,她越發驚心動魄的美,那種混雜了脆弱和堅強,神秘和未知的吸引力。
顧衍之在她喝完後,低頭輕輕碰唇,將她乾燥染血的唇瓣舔了個乾淨。
“嗯……”她難受蹙眉。
“雎雎,彆睡了,醒醒。”
她頭昏腦脹,被人搖醒。
“你發燒了,不能再睡,不然醒不過來……”
顧衍之一直盯著月亮,看著它慢慢移動。
夜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長。
直到感受到懷裡的人從冷到熱,再到滾燙。
他把人強硬搖醒,對上她迷糊水潤的眸子,他鬆了口氣。
“我們聊聊天,不要再睡了……”
“再睡會醒不過來的……”
他放軟聲音。
“可我好困……”她聲音沙啞的仿佛喉嚨裡有沙子在磨。
“很快有人來救我們,再堅持一會兒就好……”
“……好。”
她吐出一個字後,就再也沒回話了。
顧衍之被莫大的恐慌包裹著,不停搓動她的手,想讓她不要睡覺。
“今天的人是元家的,等我們出去,我帶你報仇,你那麼好強的性子,要是就這麼死了,怕是能氣壞……”
“有道理……”關雎雎用著氣音回答,“不過我好好奇……元,元宸為什麼那麼恨你?”
另一端的元宸冷笑。
顧衍之怎麼可能知道,有的人隻要站在那裡,就是一座大山,讓人生厭。
可是緊隨著男人的話,讓元宸僵住。
“因為他嫉妒我。”顧衍之沒有絲毫炫耀的意味,隻是在陳述事實,“他爸視我爸為敵人,結果我爸死了,我十三歲接手顧家,他爸本以為能對付我一個小孩,卻不想我挺過來了,甚至把顧氏發展的更好。”
關雎雎笑了一下。
親耳聽到霸總男主發家史,還真的蠻新奇的體驗的。
顧衍之不知道她笑什麼,但是見她有反應,說的聲音都提高了。
“元父因為這件事,對元宸要求很嚴格……那個時候我還沒在意,直到元父中風成了植物人在醫院,元宸成了元氏實際掌權人,不遠千裡從大本營魔都搬到霧都,搶占顧氏資產,我才知道這一切。”
“聽你這麼說……你很心疼他?”
元宸心底一陣惡寒。
顧衍之也沒好到哪裡去,“我又不傻,被他野狗一樣搶資源,還心疼他?”
關雎雎升起的興致又降了下去。
切,沒意思。
“我說完我的了,你也說說你的吧。”顧衍之根本不敢讓她睡著。
其實他對她的資料很熟,但不知為何一直覺得資料上懦弱膽怯,愛財如命的女人不是她。
“我?”她回應的很慢,聲音也弱了很多,剛剛對話已經花了她很大精力了。
此刻聲音弱到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我……比你還早……”
“嗯?還早什麼?”顧衍之沒太在意,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還早接手集團……我十歲就被推上去……”
顧衍之停下搓動她手掌的動作,眼神深深落在她的身上。
感覺有什麼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另一邊的元宸放下了酒杯,認真聽著耳機裡的對話,一股詭異又靜謐的氣氛,在三人身邊圍繞。
“他們都想殺死我,可惜我很厲害的……他們被我殺死了……”
“後來等我站穩了,那個人……”
她聲音又慢慢落下去。
“什麼人?”顧衍之一直問,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回應自己。
“我父親。”
“他活過來……他丟下爛攤子,我……我好不容易解決,他舔著臉要我讓位,嗬……”
“然後呢……”
“我,殺了他。”
元宸瞳孔地震,手裡的酒杯脫力掉在地上,成了碎片,他的心跳劇烈鼓動。
“殺了我親生父親。”
長久的安靜,顧衍之有些疼惜吻了吻她發頂:“他該死,他不是個好父親。”
“用……”她聲音太輕了。
“什麼?”
“用你說……”
都這副半昏半醒的狀態了,還這麼渾身是刺,顧衍之心中哭笑不得。
關雎雎大腦宕機許久,不知道蹦到哪個頻道了。
“顧衍之……我不知道我有心臟病,也沒有給你和我下藥……”
“我本來快死了的,但還沒死……我成了植物人……有一天突然來到這裡……”
“還被你欺負……”
“你還,還非要給我打針……我最討厭——打針了……我小時候,繼母總……”
“總拿針紮我……後來——我把她扔進,鯊魚池……看她被……一點,點撕碎……”
“但……我怎麼——好像,還……是怕她……”
她一字一句,說的很慢。
卻又那麼清晰,讓人無法忘記,刻骨銘心的疼鑽入心扉。
顧衍之呼吸變得困難,自責不已:“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原來,她是他們相遇的那一晚穿越過來的。
原來,她怕針是因為童年被虐待?她那麼要強,怎麼會主動承認自己的弱點,她是以為她快死了……
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鮮豔的酒水撒了奢華地毯滿地,徹底報廢。
“立即派人去救他們!”元宸的聲音暗啞。
大腦一片混亂,超出認知的真相,讓他生出一股彷徨無措感。
他看著顯示器裡一閃一閃的紅點定位,機械又冰冷,卻是一個生命即將流逝的倒計時。
一個異世旅客即將回程的宣告。
可是……可是他突然發現不想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