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瑤看著銅鏡中漸漸綰起的發髻,心下著急。
宴席上,定然有不少人見過自己,若是不小心說漏嘴,惹出麻煩就不好了。而且,她還沒有仔細同他商議過這件事。
“哎呦!”王蘇瑤捂著肚子痛苦哀嚎。
趙弘祐忙走了進來,“怎麼了?”
王蘇瑤扭頭看向緊張的男子,有些心虛,“我肚子痛,頭也痛,怕是……”
“傳太醫!”
王蘇瑤說話間,趙弘祐的聲音傳出,她本想說不用,話出口時,舌頭打轉生生拽了回來,繼續編瞎話。
“我痛成這樣,怕是去不了了。你趕緊過去吧,陛下特地為你準備的接風宴,你若遲了,豈非不孝。”
“這般不想去,給我安這麼大一個罪名?”若此刻,他還看不出來,就是傻了。趙弘祐也未再勉強她,“罷了,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
王蘇瑤更是心虛了,抓住他的手臂叮囑:“二郎,你莫多說話。”
“你放心!”趙弘祐知道她說的是她的身世,點頭應下。
沒多久,珍饈美味擺滿食案,還有滿滿一琉璃盞的櫻桃果,紅潤飽滿,晶瑩光澤。王蘇瑤望著,有一種不真實的眩暈。
這個時辰,晚宴快散了吧!
明月懸空,風過鈴動,叮當,叮當。王蘇瑤拿起一隻玉箸,應和著床帳上風鈴,輕敲樂音。
咚咚咚,門外響起叩門聲。
“太醫局太醫令許道安求見!”
王蘇瑤忙放下玉箸,坐直身子,“大人請進。”
許道安背著藥箱進來,他也不知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微微頷首,“周王殿下命卑職來給貴人診脈。”
因為自己的謊言,勞太醫令過來,王蘇瑤多有歉疚,“我無事,大人快請回吧。”
“雖然貴人如今看起來身體無恙,但摔到腦袋失憶不是小事,還請貴人伸腕。”太醫令說著,將脈枕放到食案一角,做了個請的手勢。
手放上去,王蘇瑤疑惑問:“我失憶了?”
太醫令如實道:“周王殿下說遇上貴人時,貴人跌下懸崖摔傷了腦袋,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殿下愛重貴人,特向陛下請旨為貴人診治。”
陛下?
一股不好的預感衝上心頭,王蘇瑤忙問:“殿下是在宴席上說的?”
太醫令道:“正是!”
王蘇瑤追問:“殿下可有說在哪裡的懸崖下發現的我?”
“好似是……城外天寧寺一帶。”
那不就是父親杜撰的,自己跌落懸崖喪命的地方。他明明答應自己不說,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般引人遐想的話,他要乾什麼?
王蘇瑤猛然抽回手。
“貴人?”太醫令疑惑的抬頭。
王蘇瑤下意識的捂住手腕,“我無事,大人請回吧!”
太醫令道:“殿下還等著看方子呢!”
“我說了,我無事。”
王蘇瑤問了他一句宴席設在何處,快步走了出去。她要去問清楚,爹爹好不容易給了自己一次回家的機會,她絕不允許節外生枝。
河邊假山旁,佇立著兩道挺拔的身影,看樣子像在商議什麼事情,可聲音太小聽不清楚。王蘇瑤覺得其中一道身影很是熟悉,默默走了過去。
“誰?”
戒備的聲音傳來,帶著肅殺之氣,這樣陌生的感覺,王蘇瑤從未在郭守離身上感受到過,驀然頓住了腳步。
兩名宮女從她身後走過去行禮,手裡端著的餐盤叮叮作響,這個樣子明顯是剛從宴席上下來。
趙弘祐擺手,待兩名宮女走遠,道:“景殊,這事就彆讓你弟弟知道了。”
景殊?
當年陛下愛重景家,選了景家一對兄弟當二皇子周王和六皇子壽王的伴讀。兄長景殊是周王的伴讀,而弟弟景蕃是壽王的伴讀。
有什麼事不能讓壽王知道?還有,他們如此熟絡的樣子,並不像是六年未曾聯絡。
王蘇瑤緊貼假山,豎起耳朵。
景殊點頭道:“殿下,就算這事京中傳的沸沸揚揚,若是王侍郎死不承認,您怕是也拿他沒辦法。”
“不行就把那具屍首的主人找出來。”趙弘祐氣勢決絕,“反正這女兒,我定要他認下。”
王侍郎向來疼愛這位許給壽王殿下的長女,即便墜崖失蹤有辱女兒家的清白,他心有顧及,但既是殿下救下,世人也不敢再用貞潔二字指摘王家。
若真的是,他又豈會不認。
景殊想不通,小心翼翼的問:“殿下,畢竟多年未見,您能確定她是王家長女?”
彆遇上騙子。
趙弘祐厲眼掃過去,“我若不確定,怎會娶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
“婠婠,你以為他是喜歡你嗎,他娶你,不過是想利用你,讓壽王顏麵掃地,讓你爹爹獲罪流放,好做太子。”
母親的話在耳邊響起。王蘇瑤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臉色煞白。
所以,又是做了一場美夢嗎?
腳下的影子漂泊無依,王蘇瑤踩著,一路搖搖晃晃的往前走,驀然間,腦袋撞上一堵牆,咚的一聲,人仰麵往後倒去。
趙弘祐攔腰摟住,順勢打橫抱起,笑問:“想什麼呢,路都不看?”
“我,我……”王蘇瑤不知如何回他,忍著衝動,儘量平和的推他:“你放我下來!”
“不放!”趙弘祐抱著她轉身。
前方,明仁殿高高矗立。所以,是他回去沒有看到自己,又來找自己了嗎?
王蘇瑤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側臉,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默默抓緊了他肩頭的衣料,穩定心神。
“我想著晚宴散了,出來迎你,可許久也不見你的身影,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聲音婉轉,帶著女子刻意的嬌媚,難免不引人遐想。
趙弘祐驀然側目,王蘇瑤羞澀埋首。
“怪不得跟丟了魂似的!”
趙弘祐笑了,快步踏入仁明殿,上階,踢門,抵門,將懷裡的姑娘放到床上,動作是一氣嗬成。
他迫不及待的俯身親吻。
王蘇瑤下意識的後躲。
縱然她下定決心想要討好他,可真到了這一刻,她無法不抗拒這樣卑賤怯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