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刮出的陰風卷著硫磺味撲在臉上,李淼淼攥著弩機的手被齊存猛地按下。
村長舉著火把的影子在窗紙上張牙舞爪,十幾個衙役的佩刀撞得院中陶甕叮當響。
“東南角狗洞。”齊存指尖蘸著臂上鮮血,在她掌心畫了條曲折線,“帶著孩子們先走。”
冷庫突然劇烈震顫,昨夜封存的鱷龜血在陶罐裡咕嘟冒泡。李淼淼反手扣住他滲血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儘管齊存身份疑點重重,可他是自己救回來的人,就算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不久,終歸不能看著他去送死。
村長來勢洶洶,勢必要拿到那莫須有的“前朝寶藏”,聽外麵的動靜,恐怕還有縣衙的人,萬不能留齊存一個人應對。
何況,這井底的鱷龜攻擊人時靈活有規律,像是被訓練過的,自己想要弄清楚其中真相,還得靠齊存。
兩人還沒商量出個對策,東牆轟然倒塌。衙役舉著鐐銬衝進來時,李淼淼掀翻了硝石桶,齊存火折子擦過她鬢角,藍焰瞬間躥起三尺高。
“走水啦!”衙役們慌作一團。
李淼淼趁機拽著齊存滾進地窖,三指厚的橡木門剛落下,就聽見頭頂瓦片爆裂聲。
冷庫寒氣順著地縫滲上來,在她睫毛凝了層白霜。
“淼淼!”齊老太抱著哇哇大哭的齊囡囡縮在角落,懷裡還緊緊摟著裝地契的漆盒,“井裡挖出來的東西”
“都燒了。”李淼淼斬釘截鐵。
那些東西已經帶來不少麻煩,留著隻怕會惹更大的禍端,何況……李淼淼看了齊存一眼,那些東西……
冷庫裡突然飛出個冒著寒氣的鐵匣。
昨夜封存的鱷龜首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滲出腥臭的黑水。
齊存突然用剝皮刀撬開龜眼,兩顆鴿卵大的東珠滾落在地。
正要細看,地窖頂棚突然傳來重物砸擊聲——是衙役在劈砍門板。
“帶娘和孩子從暗道走。”齊存將東珠塞進幺兒繈褓,“去醉仙樓找金掌櫃,就說'寒江孤影'。”
李淼淼抓住他染血的袖口:“我不知道暗道在哪裡,娘我不知道啊”
齊存愣了一下,暗道確實不好找,做得隱秘,而且鎖極其複雜,好像除了他和另一個人,其他人也開不了。
“冷庫能裝活人嗎?”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手指撫過她凍得發青的唇瓣,“裝半刻鐘就好。”
李淼淼懸著的心終究是死了,她一直自欺欺人,那日齊存隻不過是誤提了一嘴,亦或者她聽錯了,沒想到,對方真的知道自己身懷冷庫的事情。
然而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李淼淼多想。
“裝不了,冷庫暫時隻能裝死物。”儘管冷庫升級解鎖了不少新功能,但是還沒有厲害到能裝活人的地步。
地窖門轟然炸裂的瞬間,齊存抓起鱷龜首級擲向火堆。
腐肉遇明火騰起綠煙,衝在最前的衙役頓時捂眼慘叫。李淼淼趁機將全家人送進冷庫,轉身卻被熱浪掀了個趔趄。
“帶他們先藏起來!”齊存將手中的弩拋給李淼淼,自己卻迎著衙役的刀鋒衝去。李淼淼眼睜睜看著他後肩挨了一記火鉤,血珠子甩在冷庫冰牆上,凝成串串紅珊瑚。
來不及多做糾結,李淼淼帶著一眾老小藏進了枯秸稈裡。
“咳咳“齊老太突然劇烈咳嗽,懷裡的幺兒小臉憋得發紫。李淼淼這才驚覺地窖溫度太低,忙將昨日囤的熊皮裹住老人孩子。
在冷庫中被凍硬的皮子擦過她手腕時,突然簌簌落下些褐色粉末。
是雄黃,李淼淼福至心靈,那次在山洞,無意中發現不少銀子,就是那天買棺材板給看守人,被齊存扔掉的那個。
那批銀子來曆不明不能用,卻給她的空間升級到五十平方米,還解鎖了“釋寒”的功能。
李淼淼將老小安頓好,摸索到牆根。
釋放寒氣將冷庫中的水凍成冰塊,將冰塊扔向衙役,上麵再用沾雄黃的冰塊去擊打方才的冰塊。
冰塊爆炸,胃裡雖然不算太大,也給衙役造成了一定得乾擾,替齊存緩解了一定得壓力。
“齊存,準備好,走。”李淼淼趁機做出來更多的冰塊,又大又多,堆在她腳邊。
齊存默契跑向她,衙役緊隨其後追過來,李淼淼眼疾手快,在他們跑到冰塊旁時,迅速將所有雄黃扔向冰塊,巨大的爆炸聲阻擋了他們,也讓地窖開始晃動。
“快走,地窖糟蹋了。”齊存拉住李淼淼的手。
兩人迅速找到齊老婆子和三個孩子。
地窖濕冷,加上李淼淼釋放的寒氣,溫度更低,熊毛皮子都不怎麼頂用。
“快,開門走暗道。”李淼淼低吼一聲。
她背起昏沉的齊老太,齊囡囡用布帶捆在胸前。齊景衡帶著老二。
齊存馬不停蹄,熟悉的找到暗道打開,一群人麻利的從暗道離開。
暗道連通郊外,有一個簡陋的茅草屋,裡麵放著一些簡陋的家具。
李淼淼將老婆子放在床上,給她還好被子保暖,又將齊囡囡安頓好。
“後娘,我有些餓了。”齊景澄小聲嘟囔著。
李淼淼歎了一口氣,問齊存:“這地方安全嗎?”
“安全,大家離開後,我將暗道的門重新關上,他們打不開。”
齊存搜刮了一圈,這個茅草屋他很熟悉,似乎在這裡住了許久。
很可惜,沒找到吃的。
這裡沒有灶台,李淼淼也不好隨便生火,怕引來衙役,隻得把冷庫中留著逃荒的餅子拿出來給幾人充饑。
“餅子硬,將就著喝水吃吧。”
看齊存還在茅草屋裡兜兜轉轉,李淼淼眉頭輕皺。
齊存對這個家太熟悉了,連齊老婆子都不知道的暗道,他卻能輕鬆找到打開,這個茅草屋,也像是他常住的地方。
莫非,他就是真正的齊存?
可他為何會消失?以前又總是帶著麵具?借口說戰場上受了傷,李淼淼看著他那張光滑白淨,沒有瑕疵的臉,不明白這個謊是怎麼圓下來的,眾人竟然也沒想過摘下他的麵具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