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背的肉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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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庫倒也能裝下,但李淼淼不能暴露,得想個辦法,弄一些存儲著,過段時間逃荒時悄摸給一家人打牙祭。

“後娘,不如趁天黑偷運回去吧,多跑幾趟總能搬完。”

熊肉味道美,有營養,齊景衡自己嘗了鮮,也要讓家裡姊妹都享福。

李淼淼皺眉:“村裡人鼻子比狗靈,彆說天黑,半夜回去,也得連人帶肉叫他們吃光。”

齊景衡擺著苦瓜臉,饑荒年代,有糧就是罪,人餓極了,啥都做的出來。

“不如換成米。”齊存拿起一坨最大的肉,用衣服裹起來。

“這些少,不惹眼,帶回去吃,剩下的藏起來,明天早點帶去換米麵。”

洞口灌進的夜風卷著血腥味,李淼淼悄摸將最後一塊熊肉塞進冷庫時,指尖被凍得發麻。

齊景衡舉著火把在洞壁刮蹭鬆脂,火星子濺到枯草堆裡,驚得他抬腳猛踩,揚起一片混著獸毛的塵土。

“輕點!”李淼淼壓低嗓子嗬斥,“想把狼群再招來?”

少年縮了縮脖子,火把映得他額角結痂的擦傷泛著油光。

白日裡扔石引熊的莽撞還讓李淼淼後怕,這會兒見他鼻尖沾著煤灰的狼狽樣,到嘴邊的責罵又咽了回去。饑荒年月,能活下來已是不易。

齊存正用草繩紮肉,粗布外衫鋪在石板上,月光從裂縫漏進來,照見他手背上蜿蜒的青筋。

李淼淼注意到他捆肉的手法異常利落——三橫兩豎的繩結,收尾時總要繞個活扣。

李淼淼覺得有點眼熟,好半天才想起來,上輩子曾有幸見過一個士兵打過這樣的結——馱運結。

聽說這是軍中專用,沒想到齊存竟然會,李淼淼陷入沉思。

“後娘,這腿肉要不要剃骨?”齊景衡湊過來問,匕首在熊腿上比劃。

“放下!”李淼淼劈手奪過利刃,“熊骨能熬二十斤髓油,比肉金貴。”

小兔崽子不當家,一天瞎浪費。

刀尖貼著骨縫遊走時,她餘光瞥見齊存肩頭肌肉突然繃緊。這人看似專注捆肉,實則每聲刀刃刮骨的輕響都牽動著他。

三更梆子響過,三人背著肉捆摸下山道。齊存走在最前,兩捆八十斤的熊肉壓得草繩吱呀作響,卻連呼吸都不曾亂。

李淼淼墜在隊尾,夜露打濕的碎石在她腳下不時打滑。有次險些栽進溝裡,前頭突然橫過一根樹枝。

“扶著。”齊存的聲音混在夜風裡。

李淼淼抓住樹枝時觸到層疊的老繭,粗糲如砂紙。這絕不是農夫該有的手。

她想起白日裡那柄捅進熊心的匕首,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綢,分明是浸透血又反複漿洗過的。

齊存的身份,隻怕不簡單,李淼淼有些頭疼,彆是惹了麻煩,但願冷庫不要坑她。

轉過鷹嘴崖時,齊景衡的火把突然滅了。月光被烏雲吞沒,山澗在腳下轟鳴。李淼淼正要摸火折子,前方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

“彆動。”齊存低喝,卸肉捆的動作帶起細微風聲。

黑暗中響起獸類噴鼻聲,兩點幽綠磷火在五步外浮動。李淼淼後背瞬間沁出冷汗——是狼!齊景衡的匕首哐當落地,回音驚得那畜生低吼著逼近。

“蹲下!”齊存突然暴喝。

李淼淼本能地蜷身,耳邊掠過道勁風。重物相撞的悶響炸開,濃重的血腥味漫上來。

火折子亮起的刹那,她看見齊存肘擊餓狼喉管的殘影,那畜生癱在地上抽搐,喉骨已碎成齏粉。

“是獨狼。”齊存碾滅火折子,“快走。“

李淼淼盯著他收勢時屈起的左膝——動作乾淨利落,有點像習武之人,再聯想之前的繩結,莫非……

李淼淼沒時間細思,幾人抓緊時間離開。

村口老槐樹的輪廓浮現時,李淼淼突然拽住齊景衡:“你背的肉呢?”

少年茫然卸下背簍,枯葉下赫然隻剩半扇排骨。李淼淼眼前發黑——定是山道遇狼時掉了肉。正要折返,卻被齊存攔住。

“我去。”他卸下自己的肉捆,“兩刻鐘。”

“不行!“李淼淼抓住他衣擺,“血腥味會引”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野狗廝打的吠叫。齊存掰開她手指,掌心粗繭刮得她生疼:“帶景衡翻西牆,柴房第三塊磚下有空壇。”

他怎麼看起來比自己還熟悉?

李淼淼還要說什麼,人已消失在夜色裡。她咬牙拽著齊景衡往西牆摸,指尖觸到牆根濕滑的青苔時,突然聽見張寡婦家後窗吱呀推開。

“定是齊家撿著大貨了。”是趙麻子的破鑼嗓,“老子瞧見那癆病鬼背著”

李淼淼將齊景衡推進狗洞,自己貼著牆根挪步。

二十斤凍肉在異空間泛著寒光。若真被發現,說不得要演場“山神賜肉”的戲碼。

地窖裡,婆婆正用井水擦洗陶甕。見李淼淼閃身進來,老婦人渾濁的眼突然迸出精光:“油壇子!”

李淼淼愣神的工夫,婆婆已掀開炕席。三尺見方的暗格裡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個黑陶壇,壇口蜂蠟封得嚴實。這是前朝戍邊軍戶藏糧的法子,她前世在地方誌裡讀過。

“快!”婆婆拍開壇口,“熊油凝了壞不了。”

兩人剛藏完最後壇葷油,院門突然被拍響。張寡婦尖著嗓子喊:“齊家嫂子!借個火鐮!”

李淼淼抓起灶灰抹臉,佝僂著背開門:“大半夜的”

“喲,這手咋啦?”張寡婦眼尖地瞅見她虎口血痕。

“還不是幺妹發熱抓的。“李淼淼順勢咳嗽,“咳咳您要不嫌晦氣”

張寡婦退後半步,突然抽動鼻子:“這味莫不是煉了葷油?”

地窖口傳來輕微響動。李淼淼心提到嗓子眼,忽聽牆外傳來重物落地聲。

張寡婦嚇得一哆嗦,扭頭就見齊存扛著鹿屍翻進院牆,鹿角上還纏著帶血的麻繩。

“山神爺賞的。“他摔下死鹿,鹿腹豁口處掉出半截狼尾。

四更天,李淼淼盯著地窖頂滲水痕出神。齊存蹲在灶前熬狼骨湯,藥香混著血腥味在屋裡彌漫。

“明日把鹿肉散給村老。”他突然開口。

李淼淼挑眉:“憑什麼?“

“獨食招禍。”鐵勺攪動陶罐,湯麵浮沫被仔細撇去,“鹿頸有狼牙印。”

李淼淼恍然——這是要坐實“山神驅狼贈鹿“的說法。

今日丟肉險情讓她警醒,冷庫容量已逼近極限,該想法子弄銀子升級了。

窗外傳來細碎腳步聲,齊存舀湯的手頓了頓。李淼淼會意,故意提高嗓門:“這狼骨湯最補氣,給景衡多盛些!”

牆根黑影晃了晃,旋即消失。齊存舀湯的勺子突然傾斜,滾燙湯汁潑在窗紙上,外頭頓時響起慘叫。

“趙麻子?”李淼淼推開窗,月光照見地上打翻的陶碗,“來討湯喝直說嘛。”

趙麻子沒搭理他,一溜煙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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