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屏氣凝神,耳朵裡聽到的卻隻有肉體寸寸斷裂的聲音。
韓非眉頭緊擰,繼續裝睡。
他想,他已經知道那個空曠的地方到底是怎麼能弄出那麼多肉的了。
筆下的劇情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韓非身體繃直。
【整個化工廠,都是它狩獵的地方。】
【記住它的規則,每一條規則都是有人命堆上去的。】
【它喜怒無常,它滿身潰爛,膿瘡遍布巨大的身體!】
【不!它不想這樣!不想變成一個巨大的怪物!】
【每晚,它會挑中一個最特彆的人,隨機出現在他的任何角落。】
【不要恐懼!不要害怕!恐懼和害怕是它最喜歡的養料!】
【它看不見,它眼前的一切全都是虛無,唯一能支撐著它身體的,是心裡濃鬱的恨意!】
【為什麼?為什麼同類相殘?為什麼他的肉體生生被撕裂!為什麼所有人飲它血吃它肉!】
【真正的罪魁禍首,還在這裡!他們沒有消失!他們日日崩潰!】
【記住,它的規則隻有一條,不要恐懼!不要害怕!當它尖銳的獠牙探向你的身體時,請你保持冷靜!】
【它不喜歡熱鬨,不喜歡吵嚷,它要的,是絕對的安靜!】
“哢噠……”
韓非的思緒被旁邊的一聲輕響打斷。
他不敢回頭,隻能僵硬的繃著身體。
黑暗裡什麼都看不見。
隻有一股奇怪的氣息逐漸籠罩。
濃鬱的腥臭像是無法隔絕的氣體,湧入每一個人的鼻尖。
有了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再說話。
隻是,所有人的呼吸聲全部都是紊亂的。
即便是已經來到這裡將近半年的人,也依舊無法適應這樣的腥臭和恐懼。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直到身旁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直到身旁的人一個又一個的站起,韓非才抬眼,跟著他們一起起來。
寸頭男朝他咧嘴一笑。
“真好,又是新的一天。”
“也許今天你不會有昨天那樣的好運氣了,守好你的背包,這裡……可沒有正常人。”
韓非抿唇不語。
對於寸頭男這樣看似良善,實際所有的惡都藏在心裡的人,他並不打算接觸。
在筆下所寫的劇情裡,寸頭男也活不了多久。
終日打雁,總有一日會被雁啄眼。
寸頭男的貪婪和陰險,再不停的給他自己鑄造墳墓。
“離他遠點。”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經過韓非身邊。
韓非眉頭一皺,往聲音來源看去,這才發現是一個穿著背心的……女人?!
這個地方竟然還有女人?!
韓非有些不敢置信地湊上前去。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如果我看的沒錯,這整個化工廠裡好像隻有你一個女人吧?”
化工廠的人很多,但韓非昨天已經大致掃過一眼,基本都是男人。
“那又怎麼樣?”
女人同樣剪著寸頭,雖然在故意壓低聲線,但卻不如男人那樣粗獷,細柔的一聽就能知道眼前的人是個女人。
韓非眯了眯眼。
“按理來說,你應該避開這裡所有的人才對,為什麼提醒我?”
“重要嗎?”女人已經將大於自己的頭兩倍的防毒麵具戴好。
雖然隔著防毒麵具,但韓非總覺得這女人看他的眼神裡帶了那麼一點點的……同情?
“你活不過第二天的。”女人似乎很有把握,“寸頭男想要設計的人,從來沒有活過三天,你小心一點。”
說完這話,女人轉身離開。
她似乎對寸頭男很了解,看來應該來這裡不少時間了。
他筆下所寫的化工廠裡人數很多,可是,這個地方女人幾乎沒有活路……
所以,突然出現一個女人,而且還如此了解寸頭男,韓非不免沉思。
“走了。”
寸頭男經過韓非,伸手就在韓非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韓非隻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從肩頭上席卷整隻手臂。
陰冷如冰的感覺甚至已經蔓延到了每一處指頭。
“嘶——”
人皮女分裂開的皮囊籠罩在他身上。
那股陰冷如冰的感覺逐漸消散,韓非這才注意到肩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多了兩個黑點。
他嘗試擦掉,卻發現這兩個黑點,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拭去。
就好像……已經深深紮根在他的肩頭似的。
“這是什麼東西?”
追上寸頭男的步伐,韓非故作迷茫。
他所寫的世界,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但……寸頭男竟然自尋死路,他不介意送一把。
“想知道啊?”寸頭男裂開嘴,滿口黃黑交間的牙齒裡仿佛還能溢出臭味來。
“那就把你的背包給我,我就能幫你擦掉你肩頭上的那兩個黑點,否則,你活不過今天了!”
寸頭男很肯定。
韓非眉頭一掀,當著寸頭男的麵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好啊。”
寸頭男臉上的笑容一僵,“什麼?”
“我說,活不過今天當然最好啊。”韓非一歪頭,脖子溢出紅霧。
他抬手就碰了一下寸頭男的手臂。
“嘶!”
一股刺痛從手臂傳來。
寸頭男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圍了一圈,看起來霧蒙蒙的紅線!
“你對我做了什麼?!”
寸頭男麵帶驚駭,“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裡不允許任何佩戴顏色的東西!除了黑白灰之外,絕對不能有其他的顏色存在,你懂不懂!”
韓非搖頭,表示不懂。
“那幾個熔爐裡麵的顏色全部很鮮豔,你告訴我這裡不允許有其他顏色存在?”
“蠢貨!”寸頭男咬著牙,惡狠狠的盯著韓非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我!”
“有嗎?證據在哪裡?”韓非一聳肩膀,從寸頭男眼前略過。
“如果不想死,今天乖乖聽話,否則,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會把你拖下地獄!”
話音落下,韓非的身影在寸頭男麵前迅速消失,
“你,你怎麼敢!!”
寸頭男氣的低吼。
但其他人投來的目光卻讓寸頭難迅速冷靜下來。
他看著韓非的背影,臉上陰鷙儘顯。
“嗬……我說你活不了,你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