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裡的白大人要見陳觀樓,說是要談一筆買賣。
陳觀樓下了甲字號大牢,來到牢門前,“白大人,這幾天住得可好?”
“我托人打聽了。”白大人顧不上寒暄,扒拉著牢門急切地說道:“我的案子,怕是不太好弄。”
“上回我就跟你說了,你的案子,不死就是幸運。你靠山都沒了……”
“我肯定不能死!”白大人擲地有聲,直接打斷。
陳觀樓默默翻了個白眼,對於對方的自信,他都懶得吐槽。
“你有沒有門路,我想找刑部孫道寧談一談?”白大人提出自己的要求。
陳觀樓一張臉,露出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
自以為是的犯官很多,自以為是到白大人這個地步,隻能說官場是麵鏡子,千人千麵,形形色色。
“我沒門路!”陳觀樓直言拒絕,連後路都堵死了。
“你騙我!陳獄丞,你怎麼能騙我了。我早就打聽清楚了,你跟孫道寧關係莫逆,彆人走不通的路子你肯定沒問題。幫我一個忙可好,幫我聯係孫尚書,我真的有要緊事要跟他談。”
陳觀樓依舊搖頭,“我可以托關係幫你帶話,彆的幫不了忙。”
“陳獄丞,要怎麼樣你才能幫我?多少錢,你開個價。”
陳觀樓聞言,當即笑了起來,“你要談錢,事情就簡單多了。五千兩,不保證能辦成。”
“搶錢嗎?”白大人氣得跳起來,很憤怒。
隻有他獅子大開口,什麼時候輪到一個獄丞衝他獅子大開口。
倒反天罡!
豈有此理!
不知所謂!
懂不懂上下尊卑!
陳觀樓壓抑著內心的不耐煩,耐著性子說道,“那你覺著,多少錢能讓你見上孫尚書?你當孫尚書是大街上的大白菜,隨便花幾塊銀子就能買來嗎?白大人,你是不是還沒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你靠山沒了,你自身難保,你手裡沒籌碼啦!”
“我手裡有沒有籌碼,你說了不算。五百兩,幫我約孫尚書見一麵,如何?”
陳觀樓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你瞧我是不是很廉價,五百兩就能差使我替你跑腿傳話,天牢上下所有人都跟沒見過銀子似的,你隨便丟塊銀子出來,我就得跟哈巴狗似的巴結你。想得挺美的,你可以繼續白日做夢,本官不奉陪!”
“陳獄丞你彆走啊,凡事有商有量,你要是嫌錢少,可以還價嘛。哪能一走了之。生意不是這麼談的。”
陳觀樓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對方,“我很讚同你說的那句凡事有商有量。所以,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彆浪費了。”
白大人咬咬牙,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陳觀樓。
他並非沒有準備,相反他打聽了很多關於陳觀樓的一些傳聞,知道對方是個死要錢的。之所以開口五百兩,隻是想試探一番。
誰想到,對方屬狗的,一言不合就翻臉。
瞬間搞得他騎虎難下,唯有拉下臉來懇求。
他輕咳一聲,“三千兩,如何?這個價錢在任何地方都不低了。”
陳觀樓笑了笑,輕飄飄地說道:“三千兩,那是五年前的物價。現在,你想托我給孫尚書帶話,還想見他一麵,五千兩不二價。你可以拒絕,無所謂。少你這一單,我沒損失,我也不缺你這點錢。”
白大人都快氣笑了。
天牢竟然談物價!
這能叫物價嗎,這分明就是敲詐。天下間,沒有哪個地方的物價高到見一個人,又不是皇帝,需要付出五千兩的價錢。
就算是見皇帝,隻怕不用五千兩就能辦下來。
他抹了一把臉,“沒得談?”
陳觀樓點點頭,“沒得談!你們這幫貪官來錢太容易了,我要是不多要點,都對不起天牢的兄弟。大家還等著我拿錢買米下鍋。”
這回白大人是真被氣笑了。
他擲地有聲地說道:“天牢有刑部下撥糧草!”
陳觀樓聞言歎了一聲,“刑部已經拖欠大半年的糧草,就連去年的賬還沒有清!白大人,你在地方上做官,不清楚京城的情況。這麼跟你說吧,京官欠薪已經成為常態,更何況是天牢。說句大實話,你們就是天牢獄卒的衣食父母,沒有你們,每個月的薪水都開不出來。”
白大人聞言,嘴角抽搐了兩下。他知道國庫缺錢,隻是不了解詳情,沒想到缺錢到這個程度。
“就不能給我打個折扣?”
陳觀樓冷哼一聲,很不滿,怒斥道:“都跟你說了,天牢獄卒都等著我拿錢買米下鍋,我怎麼跟你打折扣。本官替你跑腿傳話,還要花費心思努力說服孫尚書來見你一麵,不要錢啊?打完折,等於我白忙活一場,還要倒貼錢。換你,你樂意?”
白大人張口結舌。
瞧這話說的,他要是不給五千兩,就成了千古罪人,餓死天牢獄卒的罪魁禍首。
他一臉哭笑不得,“比起陳獄丞要錢的本領,本官真是甘拜下風。”
“此話差矣!本官不是要錢,你我之間是買賣,是交易,是你情我願。你完全可以拒絕,絕無強迫。也不用擔心拒絕後,會給你小鞋穿。天牢這地,隻要給足錢,一切都按照規矩辦,待遇照舊。”
白大人擺擺手,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掰扯。
他咬咬牙說道:“行,就五千兩!三日內,我要見到孫尚書,能辦到嗎?”
“三日?時間緊迫了點。”陳觀樓思索了一番,“五日吧。五日我保證讓你見到孫尚書,給你留足談話的時間,如何?”
“行!五日就五日。不過這幾日,你得保我平安。”
“莫非有人要殺你?”陳觀樓很詫異,“你的政敵這般喪心病狂?”
“此事你不用知道詳情,隻需保我平安即可。等見到孫尚書,我自會同他說清楚。”
陳觀樓了然地點點頭,他也沒那麼強的好奇心。
“放心,短短五日,保你平安。”
收了錢,就要辦事。
辦事之前,又將姓白的卷宗翻出來看了一遍,沒看出特殊的地方。莫非姓白的在故弄玄虛,故意營造一種有很重要的秘密,會被人殺人滅口的氣氛?
這幫當官的,心眼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