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遠拿出手機看了一眼,10年,那時候自己似乎去隔壁鎮子上高中去了,留宿的那種,每個禮拜周五回家周日再回學校。
閭山內修行平穩且高效,隻是時間如流水,七天時間,隻剩下一天不到……
看看媽媽吧。
陳清遠從觀賞湖邊走出來,站在小鎮的街道邊上,人潮洶湧,車水馬龍,他在這座小鎮裡出生,在這裡長大,但因為時間的交錯,恍惚中有種跟世界隔著一層薄膜的感覺……
他看到上次歸來時,購買一堆兒童小玩意兒的“時光小賣部”,老板不知去哪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嘴裡叼著香煙的青年……
順著街道往下走著。
他終於看到爺爺的那家“陳阿細麵線糊”店鋪。
店鋪的裝潢稍微多了點變化,嶄新了一點,爺爺不在了,叫他“小清遠”的奶奶也不見了蹤影,就像“時光小賣部”一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忙碌身影。
陳清遠拿出一個口罩戴在臉上。
走過去。
婦女胳膊上套著袖套,身上穿著廚房圍裙,鍋灶裡的高溫和水蒸氣讓她的劉海緊緊粘在額頭上麵……
她正在調整鍋裡麵的味道,問道:“要點什麼?”
陳清遠說道:“一碗麵線糊,加醋肉,加豬肺。”
婦女嗯了聲:“麵線糊1元,醋肉1元,豬肺1元。”
陳清遠笑道:“好像漲價了點?”
婦女聞言抬起頭來,看到眼前站著個戴口罩的青年,明明挺年輕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絲風塵仆仆的味道。
她說道:“好久沒來了嗎,這碗給你打五折。”
雞公碗,麵線糊,加料,再撒上蔥花和蔥頭油,這樣就做好了。
陳清遠說了一聲謝謝。
他端著麵線糊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稍微拉下一點口罩我,喝了起來……
現在是上午九點,早就過了早點高峰期,食客們陸續離去,小店裡逐漸冷清下來,隻剩下陳清遠和婦女兩人。
婦女快四十歲了。
她皮膚差了許多。
陳清遠喝著溫熱的麵線糊,熱氣進了眼睛,有些難受。
忽然有陰影擋住光線……
原來婦女坐在桌對麵。
她笑道:“好幾年沒有見麵了,清遠。”
陳清遠手中的塑料小勺子一頓,說道:“好久不見了,媽媽。”
婦女正是陳清遠的媽媽,劉竹蘭,她的表情微微驚愕,隨即露出一絲驚喜說道:“你奶奶快去世的時候偷偷跟我說,她在這家店裡看到長大以後的‘小清遠’,我以為她臨終前產生了錯覺,沒想到是真的……”
她自說自話:“她老人家走了以後,隨著小清遠慢慢長大,我忽然發現……他越長越像那個拯救了小鎮孩子的無名英雄。這一切太湊巧了,我將你奶奶臨終前說的話聯係在一起,起了個大膽的想法……要麼是恰好長相相同,要麼……就是你從未來的某個時間回到現在這時間……”
陳清遠震驚了。
在他的印象裡麵,媽媽似乎……好像……沒這麼靈活的思維。
劉竹蘭似乎看穿了陳清遠的想法,笑著說道:“你一直是個很活躍的孩子,總想著玩,哪能注意到媽媽的反應呢。”
陳清遠回憶起來,好像是這樣的。
他一直喜歡追尋新奇的事物,反而忽略了身邊的親人。
“對不起,媽媽。”
“這是孩子的天性,有什麼對不起的?”
劉竹蘭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每一次出現停留的時間都很短,而且出現的時間也不同,是不是時間穿越有什麼限製?未來科技已經這麼發達了嗎,每次穿越要多少錢,你找女朋友結婚了嗎,不要把錢花在穿越上麵,得把錢攢起來娶老婆。我聽說每年的禮金都慢慢在漲。
現在這個時間的小清遠才上高中,等到大學畢業還要好幾年,到時候娶老婆應該更不容易了……”
她跟普通的婦女一樣,說到婚嫁的事情就開了話匣子一樣。
陳清遠說道:“我每次穿越的時間點不固定,隻能停留六七天,限製倒是有一條,就是不能兩個我見麵。”
劉竹蘭說道:“不對,上次鄰居小阿陽被綁架的時候,你應該躲在哪裡看到小清遠了吧。”
陳清遠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想所謂的見麵,應該是不要讓彼此認出來身份。”
劉竹蘭對於這種複雜的問題,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說道:“我等下收攤,晚上一起回家裡麵吃,試試你老媽我現在的手藝如何?你上了高中,每次來去匆匆,都沒能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陳清遠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晚上12點我就該走了。”
時間還早著。
陳清遠幫忙收拾店鋪,在他的印象裡,好像幾乎沒有幫家裡乾過活。
收拾中……
劉竹蘭突然說道:“未來的你氣質變化了好多,比現在多了一絲沉穩和冷靜,看來我兒子也成為一個能靠得住的男子漢了,這下我就放心了。不過,我看你好像有點疲憊,是不是工作過於忙碌,老是四處奔波……”
陳清遠從踩一個井蓋開始諸天穿越,似乎就是馬不停蹄的諸天奔波。
他點點頭說道:“工作日程安排的比較滿,不過每完成一個業務後都會有幾天時間放假休息一下。現在競爭比較激烈,每個人都在提升自己,我想著的放假時間也找個地方提升自己的內在和實力,好不被淘汰,這份工作的薪酬還是比較高的。”
劉竹蘭聽了,並沒有因為高薪酬而高興,反而心疼說道:“娶老婆是很重要,但也彆為了賺錢把身體拖垮了!”
陳清遠心裡湧起一絲溫暖,嗯嗯兩聲:“知道了,媽媽。”
劉竹蘭笑了起來:“說實話很奇妙,前幾年我才三十出頭,但卻擁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子……”
陳清遠略微尷尬:“彆笑話我了,媽媽。”
傍晚。
家裡。
廚房裡炒菜聲不斷。
劉竹蘭端著一盤盤冒著熱氣的菜肴出來:“快坐好,你爸爸出差還要半個月才會回來,他是沒這個福氣見到大清遠了。”
她從屋子裡拿出一個木盒子,拿出一瓶造型頗有年代感的酒瓶子,略微狡黠笑了一下說道:“你爸爸藏了好幾瓶這種酒,說要等你大學畢業後開起來喝,我怕他這個貪嘴的忍不住提前喝了,不如現在開一瓶給我未來的大兒子嘗嘗先。”
陳清遠知道自己父親藏了不少好酒,隻是他到現在也沒結婚,自然沒看到酒是什麼。
他接過劉竹蘭遞過來的酒,細細打量了一下,眼睛瞪大,趕緊把酒放回木盒子裡去,說道:“這可使不得……彆我這個大兒子喝了,等下小兒子背鍋挨一頓打,就太不好意思了我……”
劉竹蘭不解道:“酒不是用來喝的嗎?”
陳清遠哭笑不得說道:“我要是喝了,爸爸恐怕都能穿越時空來揍我。”
木盒裡的酒,白色陶瓷瓶身,紅色貼紙標簽,紅色扭斷式鋁蓋子,瓶身上還有一紅色的五角星。
他說道:“這瓶是90年出廠的五星茅台,現在就已經很有價值了,再過幾年時間,它在那些收藏家眼裡隻會越來越值錢,能達到一瓶三萬的金額,隻要保存完整,例如箱子未開封那種還要再多一點。”
劉竹蘭感覺聽懂了一點,這酒……很值錢。
她說著把木盒子推過來:“那這瓶酒你彆喝了,帶到未來去換點錢吧,不夠的話我再給你拿,你爸的櫃子裡除了散的,還有兩箱完整的。”
我擦……
陳清遠腦海裡浮現出父親的身影,那個乾工程的父親,不是忙,就是在忙的路上,穿著十分簡單,沒想到是這樣臥虎藏龍啊!
仔細想想,從小到大,生活雖然簡單,可從未感覺家裡缺了什麼生活必需品……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聲音:“媽,我回來了……”
劉竹蘭:“啊??”
陳清遠:“啊??”
這聲音,不就是上高中的17歲陳清遠回來了?
陳清遠:“媽,今天周五?”
劉竹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曆,錯愕道:“不是,但明天開始是勞動節,放假三天,我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陳清遠趕緊戴上口罩。
隨著院子裡的鐵門嘎吱一聲,有個身穿高中校服的少年已經進來了。
少年步伐輕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餐廳裡桌子上擺著各種好菜,邊上還放著一用木盒裝的酒。
媽媽跟一個戴口罩的男人坐在餐桌邊上。
高中陳清遠愣了半響才開口:“這……這位是?”
陳清遠一時間也有些卡殼,對付鬼怪有萬般操作,但對付自己……差點cu過載,聲音到了口中:“我是……”
劉竹蘭說道:“他是你從未見過麵的親叔叔。”
陳清遠一顫:“啊?”
高中清遠也是瞪大眼睛,不斷上下打量陳清遠的造型:“我……我不知道我爸還有個弟弟啊……”
劉竹蘭站起來對著陳清遠說道:“孩子他叔,正好小清遠也回來了,幫我到廚房裡把熱湯也端出來,咱們好好坐著聊聊天。”
她看向小清遠說道:“你從學校回來,渾身汗臭味很重,先去洗個澡再過來吃飯。”
小清遠對陳清遠的身份還是有些狐疑,但媽媽這麼說了,便哦了一聲,提著背包進了自己的房間……
廚房裡,劉竹蘭從口袋裡掏出一部諾基亞手機說道:“在店鋪的時候,你跟我說,唯一的限製就是兩個相同的人認出彼此的身份?隻是單純的見麵不要緊吧?”
陳清遠也沒有試過這種情況,如實說道:“我也不清楚,隻是自己猜測而已,需要試驗才行……或許,隻要小清遠潛意識裡沒認出我是‘清遠’的念頭就行吧。”
劉竹蘭打開諾基亞的錄像功能:“來,我們錄一小段錄像,給你爸爸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誤會。”
陳清遠瞬間明白了。
他現在的身份可是小清遠“未見過麵的叔叔”,到時候父親回來,肯定會提起這件事情。
在父親的視角:老婆在家跟一個青年吃大餐甚至還要喝自己珍藏的酒,兒子恰好回來一問這是誰,老婆說青年是自己的弟弟。
但問題……他沒有弟弟。
問題就大了……
陳清遠對著手機笑道:“爸……因為一些巧合我出現在這裡,事情具體媽媽會跟你說,我就亮個相就好,免得到時候你們夫妻誤會。”
錄像結束。
過了一會。
小清遠洗漱乾淨出來,在餐桌邊上坐下,頓時傻眼,桌子上剛剛還完整的菜肴,此刻每一份菜都被吃掉了一半,這才過去不到十來分鐘吧……
他震驚看向劉竹蘭又看向陳清遠。
沉默震耳欲聾。
陳清遠戴著口罩,打了個飽嗝,本來想試驗一下真正的麵對麵,但臨時媽媽後悔了,怕破了這個限製後,他想從未來再穿越來看他就做不到了。
她做了這麼一桌子菜,趁著小清遠在洗澡,硬催著陳清遠每樣菜吃一半……
好在陳清遠修煉有成,以極快的速度吃菜還是能辦到的,菜進嘴裡,還沒品出什麼味道就已經到了腸胃裡……
劉竹蘭反應過來也震驚住了,未來的兒子還有這種本事。
餐桌上,陳清遠咳嗽了一聲:“清遠啊……叔叔來的著急,沒有給你帶什麼禮物,乾脆你自己去買吧。”
他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棕色厚厚的信封放在桌子上說道。
小清遠沒有去拿信封,隻是看著陳清遠的模樣:“叔叔……我們沒有見過麵,您能把口罩拿下來給我看看嗎?”
這家夥要確認自己的長相。
小時候的自己就這麼難纏?
陳清遠笑道:“叔叔長年在國外跑船,有一次被釣魷魚的鉤子劃傷了麵頰,非常恐怖猙獰,還是不要了。”
小清遠說道:“沒事的,叔叔我不怕。”
陳清遠說道:“下次叔叔做了手術再給你看,這次隻是暫時坐一下看望你們,現在就要走了……”
他說著起身往外走。
劉竹蘭趕緊拿起桌子上的信封追過去,塞進他口袋裡麵:“你乾什麼,這麼多錢,他哪裡花的過來,還是你留著自己用吧!下次有機會再過來看看。”
小清遠也從屋子裡走出來,這個行色匆匆的男人,充滿神秘色彩,他見過跑船的人,感覺這個“叔叔”身上股氣質絕對不是跑船人能有的,淩厲,沉穩,搞不好在國外乾雇傭兵殺人……
劉竹蘭伸手按住小清遠的肩膀:“好了,叔叔走了,回去把飯菜吃了吧。”
夜幕下,陳清遠在昏暗的路燈下逐漸遠去,背對著他們,伸手擺了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