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煙雲勝券在握,隨即說道:“你不善射箭,難道用彈弓就能贏過我嗎?”
眼底的輕蔑越發明顯,黎煙雲覺得率先射箭給宋以珠瞧瞧,要是能看到宋以珠麵如土色的樣子,那得多有趣。
小販見兩人準備得差不多了,於是說道:“兩位姑娘,今天是上元節,隻要用箭射中花燈,使燈熄滅就算成功。”
小販在樹上橫七豎八地掛著不少花燈,夜色濃鬱,即使花燈中亮著燭火,那也難以看清,若是用箭,好歹力氣大些,即使射不中,那也可以憑借風力將燭火熄滅。
可偏偏宋以珠用的彈弓,那是孩童玩鬨的物件,射程自然比不上弓箭。
黎煙雲喚人取來弓箭,緊接著瞄準,一支支箭嗖地射了出去。
眾人屏氣凝神,隻見四隻花燈應聲落地,燭火熄滅。
“這位姑娘真是好身手,射出五隻箭,射中了四隻!”
“我看那位姑娘難以獲勝了。”
“我也覺得。”
宋以珠抬頭望去,隻見樹枝上掛的稍微低些的花燈都被黎煙雲射了去,留著的竟然全是高處的花燈。
黎煙雲篤定自己一定會贏過宋以珠,於是開口道:“我瞧你也是射不中的,不如早些認輸,我呢,就讓你少學幾聲狗叫。”
宋以珠搖了搖頭,將撿來的石子在手中顛了顛,揚起嘴角:“不急,勝負還未見分曉。”
黎煙雲冷哼一聲,這個宋以珠,太自不量力了。
謝霽望著宋以珠認真的側臉,她拿起彈弓,瞄準,隨即射出。
幾隻花燈落地,小販小跑過去撿起,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說話哆哆嗦嗦:“這位姑娘,居然……”
黎煙雲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囉嗦什麼,趕緊宣布宋以珠輸了,好給我跪下來擦鞋。”
小販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這樣,這位姑娘射中了五隻花燈!”
“什麼!”黎煙雲甚至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一把搶過小販懷中的花燈,仔細查看,數到最後,她喃喃自語,不相信宋以珠居然拿彈弓全射中了。
宋以珠緩緩放下彈弓,柔和的眉眼在燭火的映射下多了幾分明媚:“怎麼,黎姑娘不認賬?”
黎煙雲氣急敗壞地將花燈扔到地上,不甘心地踩了幾腳:“是又怎麼樣,你無權無勢,彆以為嫁了一個書生就脫離苦海了,我告訴你宋以珠,你如今隻是個賤民,我要你賠,你就得賠!”
宋以珠看著麵前趾高氣揚的女子不由得厭倦,忽然,一隻大手攬過她的肩頭,入目的是帶著青麵獠牙麵具的謝霽。
“既如此,那黎姑娘就派人去彆院取便是。”謝霽帶著磁性的嗓音響起。
黎煙雲鄙夷地看著兩人:“你以為你是誰,還能有彆院?”
謝霽伸手將麵具摘下,氣質冷峻,黑色的眼眸深邃而銳利,鼻梁高聳,薄唇輕抿,恍若天神。
黎煙雲看到謝霽真容,被嚇得後退幾步,怎麼會是謝霽?
“世子……”她愣住了,不由得臉色蒼白。
謝霽向來不近女色,沒想到居然和宋以珠在一起!那她怎麼辦,這下子得罪了謝霽,她爹爹怕是不會饒過自己了。
謝霽似笑非笑,對上黎煙雲的眼睛問道:“你說,我有沒有彆院?”
黎煙雲早就被嚇傻了,全憑著左手緊緊扶住一旁的樹乾才沒有摔倒,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
這樣一來,多少敗壞了兩人的興致,逛了一圈,宋以珠也累了,和謝霽找了個酒樓歇著。
夜瀾立在一旁,問道:“小夫人還想吃些什麼,小的立馬去買。”
宋以珠看著他懷裡滿滿當當的小物件搖了搖頭:“春華出去幫我買糖炒栗子,其餘的也都不必了。”
半晌,春華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懷中揣著熱騰騰的栗子:“小夫人,做栗子那家今日燈會人有些多,奴婢買來的有些晚。”
主仆兩人對視一眼,宋以珠拿過栗子,袋子裡的栗子色澤誘人,聞起來都十分香甜。
“無礙,天色已晚,世子我們回去吧。”
此次出行是坐了馬車的,但上京人影綽綽,怕是走起來很慢。
夜瀾見外麵人山人海,於是說道:“世子,估計馬車行不通。”
“妾會騎馬,不如騎馬回去,腳程也快些。”宋以珠說道。幾人先走過繁華街市,再騎馬到京郊即可。
謝霽思考片刻:“也好。”
宋以珠雖然不通射箭,但未及笄時喜歡和官家小姐去打馬球,所以騎馬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夜間的風雖然涼,她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宋以珠馳騁馬上,心像是快要飛出去了,這還是她自從家中敗落之後第一次如此開心。
謝霽給她選的馬相對溫和,方才進城的時候,就是這匹馬栓的馬車,走路十分穩當,沒想到也並不排斥宋以珠。
忽然,馬開始暴躁起來,橫衝直撞,宋以珠無論怎麼安撫也無法平靜下來。
“宋以珠,把手給我!”謝霽見馬出了問題,連忙騎著另外一匹馬靠近宋以珠,將手伸出來。
宋以珠也看出馬出了問題,想要伸手,卻不想馬兒再次抓狂,高高躍起,她隻能緊緊貼著馬背。
很快,馬兒就帶著她鑽入了一片密林,謝霽緊隨其後,可發狂的馬兒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宋以珠在嘈雜的馬步聲中聽到了嘩啦的水聲,這個時候的氣候,冰還未完全消融,而天氣黑了下來,馬兒極有可能會衝進河水,河水冰冷,她這樣的身子肯定受不住。
眼見水聲越來越大,宋以珠心一橫,抓住時機,縱身一躍,滾落到了一旁的枯草叢中。
頓時,疼痛蔓延至四肢五骸,宋以珠忍不住悶哼一聲。
謝霽見宋以珠下了馬,從懷中抽出匕首,瞄準馬匹,用力扔出,馬兒應聲倒地,不甘心地撲騰幾下就沒了動靜。
“宋以珠!”謝霽下馬,抱起宋以珠,在月光的照射下,宋以珠發髻淩亂,身上被枯枝劃破,眉頭緊蹙,貝齒咬著下唇,顯然忍受著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