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先生沒有過來,廚房的大廚卻差人過來傳話,那人算準了宋以珠是個好欺負的性子,連院子都沒有進,趾高氣昂的大聲說道:“小夫人,廚房裡的魚都沒有了,今晚做不了魚湯。”
見裡麵沒有回應,那人有些奇怪,探頭去看,卻剛好和坐在院中的謝霽對上視線,頓時半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求饒:“世子,奴才不知道您在……”
夜瀾將人提溜到謝霽麵前,小廝痛哭流涕,不敢抬頭。
“我不在,你就可以如此了?”謝霽抬起錦靴,碾過小廝的手,小廝滿臉驚恐,忍不住叫出了聲。
“世子饒命,是掌廚的讓奴才過來傳話,不是奴才真心的!”小廝雙眼盯著自己的手,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連忙解釋。
謝霽收回了腳,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幾人,薄唇輕啟:“既如此,那就帶路,本世子倒要看看,是誰敢這麼放肆!”
廚房裡推杯換盞,幾個廚師和賬房管事坐在一桌,喝的醉醺醺的,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
“老王,你說咱們今晚要不要給小夫人送個葷菜,這吃了幾天的素,我心底多少有點慌。”坐在右側的瘦乾中年男子皺眉說道。
被喚作老王的人坐在主位,吃的肥頭大耳,滿麵紅光,聽到這話,放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一聲:“她算哪門子的小夫人,不過是一個失寵的妓子,從前世子寵她幾分,她比咱們高上一等,但如今世子不喜她,她的地位連咱們兄弟都比不上,再過些日子,死了都沒人知道。”
“就是,王府從前多少失寵的姬妾,最後混的連狗都不如,她如今算是不錯了,還有幾個熱菜。”
那男子仍然不安心,說道:“可是世子前幾日還幫她出頭,處罰了分發炭火的人。”
“那又如何,隻是世子恰巧碰到了罷了,她已經失寵,難不成世子還去看她?”
“哈哈哈哈哈,不過那宋以珠的姿色確實不錯,若是……”
幾人擠眉弄眼,發出一串不懷好意的笑。
“嘭!”
大門應聲倒地,激起一層塵土,陽光刺眼,幾人眯著眼去看來人,隻見謝霽臉色變得陰沉,散發出一種壓抑的氣氛,宛如玉麵修羅。
為首的老王筷子掉落在了地上才回神,酒醒了大半,撩起衣裳就跪下磕頭,聲音顫抖:“奴才見過世子。”
幾人嚇得相繼跪下,哆嗦著身體,被嚇得幾乎不敢呼吸,兩股戰戰。事到如今,方才他們說的話,做的事,世子一定都知道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是能保下一條命都算是世子開恩。
宋以珠跟著進來,站在謝霽身後不著痕跡的捂著鼻子,屋內油煙味、汗臭味還有酒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難聞,她偷偷瞥了一眼謝霽,隻見他目光落在桌子上擺放的飯菜。
上麵山珍海味隨意堆放在一起,廚房說沒有的魚被熱油澆過,散發出肉香,就連最普通的小菜也抵得過他們半月的月例,擺明了就是克扣宋以珠得來的。
“世子恕罪,都是老王,老王他吩咐我們做的,他不讓我們給小夫人送新鮮的飯菜,還威脅我們。”那個瘦乾的男人推開身邊的人,跪在謝霽腳下,焦急的撇清關係。
老王一臉不可置信,酒意上頭的臉逐漸變得煞白,此刻他也反應了過來,急忙求饒:“世子饒命,都是我鬼迷心竅,是奴才的錯,求世子饒命,饒命啊!”
一時間,屋內到處都是求饒聲,他們跟在謝霽身邊,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氣,這下子撞到了槍口,生怕謝霽一個不高興就給自己打死。
老王偷偷看到謝霽沒有反應,心涼了半截,雙腿發軟,強撐著跪到宋以珠麵前,不住的扇著自己,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小夫人,是我豬油蒙了心,讓小夫人受苦了,求小夫人饒過小人一命,小人必定當牛做馬報答小夫人!”
宋以珠後退幾步,神色冷靜,這種人她見多了,阿諛奉承,等你落魄的時候上趕著欺負人。
謝霽攬過她的腰,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側:“你說,要怎麼處罰他們。”
一旁的賬房管事自以為躲過一劫,半靠在椅子上,劫後餘生的喘著粗氣,他自認為沒有做過對女主不好的事情,當然不會惹得世子生氣。
誰知宋以珠的眼神卻落在了他身上,嚇得他立馬說道:“小,小夫人,奴才已經將三十兩月例讓雙兒姑娘給您送了過去,絕無昧下。”
“可我收到的,是六百二十文。”
此話一出,賬房管事有力說不清,不住的擦著額頭的汗珠,欲哭無淚:“小夫人,奴才真的沒有……”
眼見瞞不住,雙兒一咬牙,心一橫跪在地上:“小夫人贖罪,是奴婢弄錯了您和我的月例,奴婢放在了一起,這一忙,就給弄錯了。”
宋以珠勾起嘴角,巴掌大的小臉上露出無辜的神色:“世子,原來是這樣,那世子想怎麼處罰他們,妾都聽世子的。”
她才不會做這個惡人,索性把這些事情都推給謝霽,謝霽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道:“那就各領十五個大板,扣下一個月月例,廚房的人都發買出去。”
宋以珠眨了眨眼,露出笑容,隻是那笑容不達眼底,說道:“那就請雙兒姑娘換回月例。”
這幅神色落在雙兒眼中,就是小人得誌的猖狂模樣,偏生宋以珠的眼神清澈,像是洞察了她內心所有的想法,雙兒不由得心中一顫。
“是,小夫人。”雙兒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開來,她清醒幾分,眼底的惡毒越發明顯。
她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袖中的指甲掐進了肉裡也沒有知覺,她早在昨日就去采買了胭脂水粉,想著讓世子多看幾眼,三十兩所剩無幾,她讓自己換回去,那就是故意在給自己難堪!
宋以珠,既然你三番五次的不讓我如意,那就彆怪我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