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袁奕咽了咽嗓子,手在袖中握緊——
這真的能治好他祖父嗎?
這血漬呼啦的……這……真不是謀殺嗎?
袁鴻豐則一直看著舒姣,唇角帶著微末笑意,仿佛在透過她看破時間,看見當年那個喜歡拿蟲子嚇唬他的姑娘。
青玉……
哎~
沉默之中,便見蜈蚣從脖頸間咬出一條很細的長藍蟲,“吧唧吧唧”兩下就往胃裡塞。
“這是?”
袁奕雙眸瞪大,驚愕出聲。
“藍塚蠱。”
舒姣隨意道:“以人血肉精氣為食,中蠱者無法清醒,脈象康健,直至被它及其子嗣吃乾抹淨,留下一具皮囊後,隨藍塚蠱一並死去。”
“這麼惡毒?”
袁奕和袁鴻豐雙雙皺眉。
被吃得隻剩一張皮,這得多痛?
這跟淩遲有什麼區彆?
“小道罷了。”
舒姣說著,落座椅上,替老秦王診脈。
幾個呼吸後,她才說道:“幸好,還不算嚴重。我寫兩張方子,勞煩袁哥哥差人儘快將藥抓來。”
“好!”
袁奕一口應下,一邊去拿筆墨紙硯。
舒姣邊寫他邊看。
紙上寫著許多名貴藥材,幸好秦王府家大業大,不然一時半會兒還真湊不齊。
“冉冉,這藥旁人熬不來,你親自去弄。”
說著,舒姣遞一張方子給舒冉。
舒冉垂眸一看便懂,“是,小姐,我這就去。”
那是需要蠱蟲輔佐的藥方。
這裡除了她就隻有舒姣會蠱,難不成還要叫聖女親自去熬?
老秦王還沒這麼大顏麵呢。
舒冉轉頭便走。
袁奕連忙叫人去帶舒冉,隨後又接到舒姣遞來的另一張方子,“這方子,尋個醫師反複煎熬三次,半個時辰內送來。”
袁奕半點兒沒敢耽擱。
秦王府為這兩個藥方,將放藥材的庫房都翻了個遍。
約莫一刻鐘,舒冉便回來了。
她身後跟著的侍從端了一大盆藍不拉幾綠汪汪,還散發著一股似臭似香味道的藥湯,走進門來。
藥味兒很濃。
剛端到老秦王麵前,老秦王便渾身都顫抖起來,“唰”的一下睜開了眼。
“爹!”
守在一旁的袁鴻豐以為他要醒了,當即激動的喊了聲。
隨後便見老秦王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包括被蜈蚣在脖頸上咬出的血洞裡,都悉悉索索的、不間斷的爬出或藍或白的細小蟲子。
那些蟲子仿佛失了智,宛如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的往藥湯盆中爬去。
但一沾上藥水,便“滋滋啦啦”的作響,再也動彈不得。
蟲屍,密密麻麻的漂在藥湯裡。
伴隨著這些蟲子的爬出,老秦王原本紅潤的臉色漸漸蒼白,人也似蒼老了好幾歲一般,原本還剩的幾縷黑發,不過幾個呼吸便全白了。
袁鴻豐自認為自己也算是見過大場麵了。
但是!
在這一刻,還是沒忍住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感覺被小蟲子爬過一樣……
“噦~”
到底沒忍住,他連忙挪開眼去。
青玉啊青玉,看來當年你真隻是嚇著我玩兒,一點兒都沒有動真格的意思。
要不然我早沒了。
我就知道,你到底還是疼我的!
舒姣麵不改色,將趴在老秦王身上的蜈蚣收回袖中。
正當時,袁奕便端了剛熬好的藥來。
看到那些還在爬動的蟲子,嚇得兩眼呆滯,差點兒把藥打翻。
“小心點。”
舒姣轉瞬出現在他身邊,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扶著藥碗,“袁哥哥怎麼這般不穩重?叫下人送便是。若是燙了手,豈不是叫祖父心疼。”
“我……”
袁奕感覺到後腰上的溫熱,隻覺得腦子更空了。
心道:那是他祖父,又不是舒姣的祖父。
“我……”
他支支吾吾的,又因端著藥碗不好行動,便隻低聲道:“我一時不慎罷了。舒、舒姑娘鬆手吧,叫人看見不好。”
袁鴻豐:???
屋內下人:???
看都看完了,你才說看見了不好?
“行。”
舒姣爽快的把手鬆開,“袁哥哥彆往心裡去。我們江湖兒女,性子散漫隨意,自是不如袁哥哥這樣的金枝玉葉規矩好。”
聽著是誇的。
袁奕瞄了眼舒姣,許是擔心她不高興,下意識解釋道:“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隻是……”
“我知道。”
舒姣輕笑起來,掃了眼已經沒蟲子再爬出來的老秦王,便催著袁奕去喂藥。
喂完這碗大補藥,老秦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今晚應該能醒。”
舒姣又把了脈,“晚上屋裡不能少人。醒來之後還是這個藥,再喂一碗,身體狀態差不多就穩了。後麵換個藥方溫補便好。”
說著,她便又寫了個方子給袁奕。
袁奕抿了抿唇看她,“謝謝舒姑娘。也不知姑娘喜歡什麼?我明日挑份禮……”
“送禮哪有問人喜歡什麼的,不得自己花心思,好好的想嗎?”
舒姣意味深長道:“袁哥哥的眼光,我向來都不曾懷疑的。”
嗯?
她誇我!
袁奕眼眸當即浮現些許笑意,“祖父身體可還好?”
“精心將養半年,便無礙。”
“舒姑娘蠱術當真厲害。”
“行走江湖的一點兒傍身小技巧罷了,不過袁哥哥誇我,我倒是很樂意聽。”
舒姣眼眸輕眨,似笑非笑的看著袁奕。
袁奕與她一對視,瞧著她那張恍若神顏的臉,心便沒由來的慌亂起來,眼眸四下轉動而後落到老秦王身上。
隨後一屁股坐在床邊,“我要照顧祖父。舒姑娘一路舟車勞頓,不若先去歇息片刻?”
“哦?”
“待、待明日,我再帶姑娘在京裡遊玩。”
“那我便等著咯~”
舒姣笑著,跟舒冉一並離開。
這次換作袁鴻豐帶路,跨出門檻的時候,他還特意回頭,果不其然對上了袁奕的眼神。
完了。
袁鴻豐想——
他們袁家,好像又要搭一個進去了。
想來爹年歲漸老,脾氣漸小,這次應該沒那麼生氣……吧???
“姣姣。”
袁鴻豐慈愛的笑著,“我可以這麼喚你嗎?”
“自然可以。”
舒姣當然不會拒絕。
袁鴻豐問了一些關於老秦王身體情況的問題,一路將舒姣送至客房,這才不太好意思的問,“你娘她……”
“她可曾跟你提起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