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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等大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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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古兄在此。”

洪範笑道。

他朝碗裡瞥了眼。

下麵是白米飯,上麵蓋了水煮空心菜與三塊手掌長短的白切二刀豬肉。

飯菜已被吃下大半,豬肉卻隻少了半片。

古意新看到洪範,連忙起身,隻是嘴裡滿是食物,便點點頭作為招呼。

“我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想尋百勝公他們,問問有沒有什麼事能幫上忙的。”

洪範笑道。

“他們人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古意新一陣咀嚼、吞咽,回道。

“不過有一樁大事你肯定能幫上忙。”

“什麼事?”

洪範立刻問道。

“地裡這兩日要割稻了。”

古意新咧嘴笑道。

“割稻?”

洪範有些發懵。

作為力境巔峰的好手,他所預料中的大事,可以是戰爭、刺殺、截擊、情報。

唯獨沒想過是割稻。

“對啊,割稻還不大嗎?”

古意新回得理所當然。

“秋收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這話出乎洪範意料。

但哪怕是再強的武者,也不得不承認這話丁點不錯。

洪範默默點頭。

“太好了,你既願意幫忙,明日日出時來鎮口等我便是……”

古意新說著,又蹲下繼續扒飯。

······

月落日升,恍惚隻是沾了沾枕頭的功夫。

秋收的日子,龍湫鎮的氣氛與平日大不相同。

朝霞還未全褪,皮膚黝黑的農人們已經出門,利索得像是要趕赴戰場。

鐮刀磨得光亮。

麻布紮緊在頭頂,用以防曬。

過於毒辣的日頭也是敵人之一。

洪範到時,古意新已經在等。

這一回他在短褂外披了件麻布袍子,手上提了杆槍。

這是洪範第一次見到古意新的配兵。

木杆兩米長,明顯是新換的;槍頭狹長足有一尺,兩麵開刃,看起來常常打磨。

近距離瞧去,沒有殺氣,也未滲出什麼寒意。

“這就是天驕榜上常常提到的那把槍?”

洪範問道。

“是的,古戰場上撿的槍頭,後來配的木柄。”

古意新答道。

“它叫什麼名字?”

洪範再問。

“什麼名字?”

古意新未解其意。

“我是說槍的名字。”

洪範指了指。

古意新頓時笑了。

“槍不過是死物,哪裡會有名字?”

“平日要叫它,隻說我的、他的,這把、那把,不就夠了?”

他以槍駐地,用下巴指了指北麵。

“我們走吧。”

“這兩日光陰寶貴,下田乾活要緊。”

古意新領在前頭。

洪範也就跟隨他,順著三兩人流,一同步向鎮後的稻田。

阡陌之間,穀子的杆葉枯乾、籽粒變硬,明黃色的穗頭垂得更深。

有些田底的泥巴都曬裂了。

“稻田怎麼沒水?”

洪範吃了一驚。

“都說涼州種麥,果然不假。”

古意新笑道。

“水稻田要蓄水不假,但一般隻蓄三個月,待抽穗了就要放水。”

“在我勝州老家,山地梯田裡還會養魚——一般是鯉魚。”

“水深不超過三寸,魚苗三個月也正好長到三、四寸,熏著吃很美味。”

草鞋踩上田埂,他好似回了家,話音遠比平時輕快流暢。

遠處,農人們左右星散,已甩開膀子開乾。

唯獨兩人身後還聚著不少人。

“我們也動手!”

古意新語帶急切,示意所有人讓開,自肩頭卸槍、下田。

未等洪範回神,一道槍勁迅疾刺出,恰好把成排稻穀切下,留下齊整的穀茬。

風中起了一片讚歎。

待第二、第三槍後,看熱鬨的人已散開,去忙自己的事。

顯然,這一幕已不新鮮。

一時間,田埂上隻留下洪範,以至於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畫卷裡的雜色、號子裡的雜音。

“古兄,要我做什麼?”

他迫切發問。

“我聽說你控沙自如,變化精妙遠勝人手。”

古意新提議道。

“不如我來割,你在我後頭整理捆紮?”

洪範一口應下。

這本來就不是難事。

他學著隔壁田裡農人打好的樣子,卷起沙流,將穀子杆合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捆把。

兩人配合,效率堪比前世的大型農機,不久便理開十幾畝地。

洪範再回首時,踏過的田地裡已跟滿了拾穗的老婦與小兒。

機械式的勞動讓人專注。

直到日頭升至天中,兩人才首次休息。

官道旁,預先挑滿的水缸裡還剩大半缸井水,裡麵漂著個葫蘆瓢。

古意新自飲了一瓢,又舀一瓢遞給洪範。

涼水下肚,兩人尋了個田埂上的樹蔭,與幾位老農同坐。

午飯是六個硬炊餅,與眾人並無不同。

“日頭太大,飯菜曬三四個時辰要餿。”

古意新解釋道,遞過來三個。

洪範無所謂地擺手接過,炎流勁一發,餅子便熱氣騰騰。

自家六個餅子熱好,他又順手幫了其餘人一把,額外收獲幾個滿是褶子的拘謹笑容。

餅子尚算可口。

但洪範剛安穩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隔壁拾穗的孩子正捏著冰涼炊餅巴巴望來。

武者不差這一頓飯。

他索性不吃了,起身一個個照顧。

小半時辰的小憩後,下午的工作照舊。

穀子被割下捆好,然後以各種方式——肩挑、車推、驢馱——運往打穀場。

申時剛到,段天南也自天外飛降。

眾人矚目下,他扛著小山包一般的穀捆往返地頭與龍湫,效率暴殺拖拉機。

不過隻來回五、六趟,這位百勝軍僅有的元磁便被什麼事情絆住腳,沒有再回來。

“這是去脫粒?”

洪範對古意新問道。

“沒那麼快。”

後者回道。

“穀子割下來還會後熟,上場後要先堆個十了八天,產量能多些。”

“之後呢是晾曬,再用牲口打場脫粒——穀子自不必說,那些杆草也是寶貝,都要壘摞打垛,寒冬裡用得著……”

古意新耐心解釋。

洪範聽得津津有味。

兩世為人,他從未接觸過農業生產,此時經一日勞作,好似發現了第二個世界。

埋藏在超凡武道下、擎托天地的世界。

如古意新所言,種地是最重要、最基礎的事情。

然而依洪範兩年多來所聞所見,這事與武者卻是絕緣的。

莊稼之於民眾,就像民眾之於武者。

甚至還不如。

農人還需要伺候莊稼,拔草施肥;但武者不需要考慮暴力以外的事情。

那些事情自會有另一批凡人替他們管好。

戌時過了兩刻(晚上七點半),太陽在雲中化開,染出了晚霞。

農忙時節的一日勞作到此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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