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華榮的身經百戰不是吹噓。
饒是荒沙戰甲賣相駭人,他依然沒有失去戰心。
隻是這一次,磨盤掌的蓄力比往常更久。
洪範見狀,稍稍調低了沙盾硬度,與鎧甲形成“外柔內剛”的搭配。
這是前世汽車工業廣泛應用的“緩衝吸能”架構。
權華榮深長吸氣,一掌轟出,命中塔盾。
他橫豎也沒彆的地方可打……
高頻振動的浮屠真氣將落掌處的荒沙炸開,盾麵更是泛起了水波般的漣漪。
這是勁力耗散的表現。
刹那後,十公分厚的沙盾被貫穿。
權華榮麵色一喜,發力將指掌貫入胸甲。
但隻壓入半尺,拳勢已然窮儘。
沙鑄鎧甲緩緩恢複形狀。
這時候,權華榮心中猛然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在他右臂周圍,冰冷的沙粒正蠕動鎖死。
好似一頭凶獸在活動口器,準備咀嚼。
他猛然發力抽手,一下子卻沒抽出來。
“武道不行,殺法不錯。”
洪範點評道。
“好,現在輪到我了……”
“不可!”
權華榮趕緊打斷。
“我手還沒收回,沒法防守。”
“那你收回去便是。”
洪範笑道。
權華榮隻得再度發力,可惜姿勢彆扭,毫無效果。
此刻不動擂不能動腳步的規則,反而成了他的限製。
“怎麼了?是不收回去,還是收不回去?”
洪範關心道。
洪烈抱著雙臂忍俊不禁,鄭芙蕖與遲宜悅更是噗嗤失笑。
權華榮再度發力,臉漲得通紅,後背已被汗水浸濕。
“我收不回……”
他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攻不進來,退不出去;這算輸嗎?”
洪範低頭問道。
“不動擂攻防皆按輪次,剛剛是我的進攻回合,這當然不算!”
權華榮急了。
“好,你說不算就不算。”
洪範也不廢話,散去荒沙桎梏,讓對手拔出胳膊。
然後,他又幽幽開口。
“但我一攻,隻恐怕接下來這幾日權兄也得如令弟一般,找個下人伺候吃飯喝水了……”
沙盾與話音一同消散。
洪範右手五指虛握,如巨鯨吸水般招來滿地沙流。
自他掌心,一把巨錘寸寸化現,其錘頭渾圓,直徑在五十公分左右。
哪怕按照尋常沙子的密度算,這錘子也至少有兩百公斤重。
使用這麼重的武器,不僅要窮儘洪範的**力量,還必須靠沙世界的超距控製輔助。
這一擊的威力有多恐怖,哪怕是在場兩位不太通武藝的小姑娘,也是可以想象的。
權華榮的臉已經黑了。
他額上布滿了汗珠,嘴唇一片慘白。
“華榮,要不……”
邊上的權陽暉顫聲來勸。
“住口!”
權華榮沉聲罵道。
此時此刻,是玉泉城權氏的先祖英魂與家族榮光在支撐著他。
“儘管來就是!”
他雙臂交疊,嘶聲大喝。
話音還未落地,已被雄渾風暴扯得粉碎。
在巨大金瓜的進擊下,權華榮譬如當車螳螂。
雙臂被震開,骨骼被擊斷……
浮屠勁根本來不及處理溢出的動能,乾脆利索地破功。
權華榮整個人橫飛出去七八米,滾倒在地,雙臂折成詭異的角度。
土地上血如泉湧。
即便如此,這還是洪範放水的結果。
聽海閣上下一時如凝,沒有人敢說話。
“還不去給他處理傷口?”
洪範散去戰甲,喝道。
權陽暉和盧興朝這才如蒙大赦,趕緊上前將夥伴扶起。
這一錘子落地,敗下陣來的權華榮臉上反而多了些自如。
“今日得洪公子指教,不敢或忘。”
他咬著牙勉強站起,明明劇痛當身,卻硬是裝作無事。
“這一擂是我們輸了,我三人明日就離開金海城。”
待手臂上的暴露傷口被族兄紮緊止血後,此人又朝洪範行了一禮。
“同儕切磋,不敢談指教。”
洪範淡淡回道。
“你傷得不輕,倒不必急著趕路,多休息幾日也無妨。”**..nt
“而我亦有一句話想要三位通傳家中。”
他環視三人,緩緩說道。
“金海水深浪大,蛇人來了都得儘數淹死。”
“不管諸位族中想要什麼,還請他們三思。”
此言一出,聽海閣上各層各廳中俱傳出高聲喝彩、烈烈掌聲。
而權華榮三人則說不出話,互相攙扶著進樓,挨層挨間付賬去了。
······
半個時辰後。
午宴早已散場多時。
聽海閣不動擂的消息在眾多觀戰者的散播下往金海全城傳開。
洪範並未回家,而是跟著鄭芙蕖去了交通堂。
這一次,他不需要女侍接待,直接與鄭大小姐去了後堂雅間。
就是方誌武血濺屏風的地方。
當然屏風已經換了。
“這就是你定的天辛丸,三枚一共一百五十兩。”
見洪範坐下,鄭芙蕖也不喚人上什麼茶水點心,徑直取來一個木盒放在桌上。
她今日僅上了些淡妝,點了上唇,身著一套水青色長裙。
其墨黑長發素披如瀑,以一道錦帶束起,過處留香。
洪範打開木盒,將丹藥一一取過檢驗,然後掏出三張五十兩銀票。
以他對鄭大小姐的了解,這一樁生意後者不僅不會宰他,甚至直接給了成本價也說不定。
“天辛丸的功效很強,每一枚可以分成三份,和水服用。”
鄭芙蕖不去動銀票,又不經意地囑咐道。
“蓮藕去問過堂裡大掌櫃,說天辛丸雖然能在貫通境界大幅提高修行效率,但會傷害經脈留下暗傷,三枚丹藥最好不要連用。”
守在門外的蓮藕撇了撇嘴。
“我曉得的,多謝芙蕖小姐。”
洪範真誠感謝道。
相識許久以來,這還是鄭芙蕖第一次與他獨處交談。
而洪範也實在太過出挑。
麵容似芝蘭玉樹,氣質若嶽峙淵渟。
如此近的距離上,被他凝眸一望,少女恍恍然如見朗月,卻是臉頰飛紅,亂了些方寸。
“你花了錢買的,本小姐掙你錢的,謝我做什麼……”
鄭芙蕖期期艾艾拋下一句,竟是連道彆都沒說,就轉身逃也似地走了。
洪範搖頭一笑,收起木盒,起身往前堂走去。
門口,交通堂護衛首領魏英見他出來,領著手下格外恭敬地躬身行禮。
當初出了方誌武那檔子事,鄭準勃然大怒,本來是要將他開格的。
後來是洪範私下讓洪武去求了情,才讓此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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