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以為她主動提離婚,江靳年至少會高興。
可他非但沒有任何高興的跡象,幽深如淵的眸子黑沉沉的,反而隱約有動怒的征兆。
“所以南枝是想離婚是嗎?”
他語氣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怒氣。
甚至還能扯出兩分薄薄的笑,指骨抵著她被親得有些紅腫的唇角,輕輕摩挲。
沈南枝眉頭微蹙著,有些不解他現在的反應,但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聊聊這件事,正要解釋,他按著她唇角的指腹卻一用力。
那雙深潭般冷寂的眸子滲出一些沉肆來,唇側的薄笑,在漆黑的眼底尋不見半分。
似笑非笑著,先一步問她。
不過脾氣仍壓得很好。
就仿佛她隻是叛逆上頭、拿著離婚當玩笑。
“這幾天夫人在國外見了誰?竟連離婚這種心思都生出來了。”
池錚麼?
還是開始後悔了的江庭旭?
還有她的稱呼。
從結婚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
可她對他的稱呼,還是停留在禮貌到疏離的‘靳年哥’三個字。
她從未拿他當過真正的丈夫。
就像這段婚姻,她年紀還小,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就被他帶著領了結婚證,他有想過,在她見了越來越多的與她年齡相仿的同齡人後,將來有一天,或許她會萌生出離婚的念頭。
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他們結婚,才幾十天。
沈南枝眉頭蹙得更緊,她不是很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她想心平氣和跟他聊這件事,重新組織了下語言,說:
“沒見誰,也跟彆人沒關係。”她們這幾天交流會忙的團團轉,能見誰?“我隻是覺得,這種沒有感情的家族聯姻,沒有必要持續一輩子。”
“還有分割財產。”江家已經幫她很多,她不會要不屬於她的東西,但怕他誤會,她接著道:
“我們這段聯姻有些複雜,本質是江家給沈家注資,所以離婚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要——”
“南枝。”江靳年眼底霜色重得像結冰,扣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箍得她生疼,他強壓著翻滾的怒氣,沉沉打斷她。
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地告訴她:
“領證之前,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們這段婚姻,要麼不開始,開始了,就是一輩子。”
“所以。”他掐著她下頜,迫使她看向他,一字一頓,“離婚的事,不可能。”
“枝枝。”他手肘用力,將她抱得更緊,像是試圖將她揉碎按進身體中,嗓音輕下來,但眼底的濃墨還是半分未散。
“打消這種想法,你想做什麼,我都不乾涉你,唯獨離婚,不現實。”
他欺身吻上她的唇,力道少有的重,像是戾氣有些壓製不住。
偏偏跟她說話的語調,還維持著最後一絲掩著森冷的溫和。
“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想任何人。”他吻得深,也吻得重,幾下就逼得沈南枝眼底蓄起淚光,“生理期過去了,是嗎?”
薄薄的睡衣抵不住任何力道,他話未落,她肩頭的細帶便斷開,沈南枝本能地想躲,但被他死死掐住腰,半點動彈不得。
沈南枝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她主動提離婚,不是應該遂了他的心願嗎?
又不是愛得死去活來才在一起的,左右不過隻是為了家族商業聯姻。
她幾次想問,卻全然沒有機會問出口,刺眼的吊燈在頭頂晃了將近一夜,在無數次徹底受不住時,沈南枝甚至都開始後悔提離婚這兩個字。
頭腦昏脹地暈過去之前,委屈和難受讓她意識都有些不清醒,積壓著藏著的那股氣怒占據僅剩的理智,她執拗要推他,但幾次都紋絲不動,最後被迫被他抱進懷裡,眼淚一顆顆往枕頭上落,氣惱上頭,不管不顧再次嚷出那兩個字:
“我就要離!離婚……”
剩下的事,沈南枝不記得了。
淩晨五點。
江靳年獨自坐在書房中。
書房沒開燈,整個房間都是黑暗的,隻有電腦屏幕上散發出微弱的光亮,照出男人陰沉麵容上的冷肆沉戾。
他垂著眼坐在辦公椅上,指尖處猩紅忽明忽暗,空氣中煙霧格外濃烈嗆人。
江靳年很少抽煙,除了心情極度煩躁難以控製的時候,才靠著深深吸進肺中的煙霧勉強壓下幾分不該出現的情緒。
書房門緊閉,外麵漸漸亮起的晨光透不進來,空氣中自指尖處彌漫開的煙味越來越濃,水晶煙灰缸中煙灰幾乎積滿,江靳年獨自一人在書房中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電腦下方的時間一分一秒跳到早上七點整。
椅子上的男人沉沉抬眼,將猩紅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打開空氣淨化器,沉著眸拿過手機,撥通周林的電話,讓他立刻去查沈南枝這幾天在國外發生的所有事情。
沈南枝再次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
臥室中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聲音。
床被下麵露出的女子手臂上,曖昧痕跡無數,渾身酸疼得像被碾過,昏過去前的氣惱仿佛一並隨著昨晚潮水般的記憶湧來,沈南枝壓著呼吸,煩躁地一把拽過被子將腦袋整個蒙住。
身上的不適混著那些記憶一股腦往腦海中鑽,讓人沒來由的煩躁,‘離婚’這兩個字,魔咒般輾轉在眼前,沈南枝攥著被角的指節越收越緊,唇角更是繃得近乎發白。
在床上躺了將近二十分鐘。
她才勉強壓住這股煩躁氣惱。
臥室中昨晚的曖昧氣息似乎積聚不散,呼吸間都勾動著昨晚的畫麵浮現,沈南枝不想再在臥室中待著,簡單洗漱了下,便推門出去,坐電梯去了一樓。
團團像往常一樣蹲在旋轉樓梯口,仰著腦袋直勾勾地往樓梯上看,等著沈南枝或者江靳年下來。
隻是今日很奇怪。
它等了很久,兩個主人沒一個下來的。
直到鮮少使用的電梯門打開,狗崽子先是愣了下,隨後猛地一個掉頭,立刻朝著沈南枝撲過去。
沈南枝彎下腰,摸了摸跳著往她身上撲的狗崽子,緩步走去它放狗糧的櫃子前,抓了把肉乾,擼著小家夥蹲下來,一邊喂它,一邊擼狗。
“團團啊,我要是離開這裡了,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
大廳中沒人,昨晚吃晚飯的時候沈南枝就聽江靳年說了句,今天管家和傭人都放假,現在這個時間她以為江靳年也早就去公司了,便沒急著起身,摸著狗腦袋漸漸出神。
直到兩分鐘後,旋轉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沈南枝一愣,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和從樓上下來的江靳年四目相對。
她動作頓住,就連手中的肉乾都忘了鬆,團團咬了一口,沒咬下來,它沒有用蠻力去拽,而是鬆開嘴筒子輕“嗷嗚”著仰頭去瞧沈南枝。
沈南枝回神,將肉乾喂給團團,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股氣惱好像又湧上來,她沒跟江靳年說話,忍著腰腿上的疼,蹙著眉頭起身就走。
江靳年下頜繃緊一瞬。
幾步過來,拽著她手腕,將人按進懷裡,見她眼睛還有些發紅,他將嗓音放到最緩:
“枝枝,婚我們是不可能離的,婚姻中遇到了事情,我們可以解決,而不是一句輕率的離婚收場。”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非要離婚,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