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被江靳年那句話驚駭得良久沒有回過神。
一個人在臥室中待到了下午一兩點才再次打開房門。
她本意是想離開江家出去透透氣。
誰料,剛出來大廳,就在庭院西側的四季海棠旁看到一道矜貴頎長身影。
見到她人,江靳年側身看過來。
骨節修長的手指將煙掐滅。
目光在她身上掠過,嗓音依舊輕緩,“要出去?”
沈南枝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沒再往前,指尖無意識握緊手中的手機。
“難得假期,想出去玩會兒。”
“那個……”她刻意避開江靳年漆黑濃墨的視線,可他提議的那句他們結婚的話卻還是止不住地往腦海中鑽。
沈南枝眼睫微顫,捏著手機的指節都有些發白。
“婚約的事,哥……”
“我不是你哥。”他忽而開口。
沈南枝一頓。
朝他看去。
聽到他語氣平穩冷靜地說:
“南枝,你姓沈,我姓江,我從來不是你哥哥。”
“你喊我一聲‘大哥’,是隨著庭旭的身份,如今兩家的婚約落在你我身上,你不用再隨著他的身份稱呼我。”
話是這個話。
道理也是沒錯。
江靳年是江庭旭的哥哥,自小到大,她稱呼江靳年一聲哥哥,一是出自住在江家的禮數,二是,隨著江庭旭的身份喊人。
如今,她與江庭旭斷了關係,自然是不用再稱呼這句‘哥哥’。
隻是這番道理,由江靳年說出來,無形中裹著說不出的強勢。
那種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喙,哪怕江靳年在她麵前時刻意收斂,對於今年還不滿二十歲的沈南枝來說,仍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她與江靳年之間,差的遠不止是七年的年齡。
就像現在,她還未正式踏出校園。
他就早已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商戰場上成為人人畏懼奉承的至高無上決策者。
“南枝。”
沈南枝的思緒,冷不防被驟然開口的江靳年扯回。
“我知道,你一時還難以接受這件事。”
“但我隻想告訴你一句,江、沈集團的婚約,是兩家的婚約,不是兩個人的婚約。”
沈南枝聽得懂江靳年這句話的意思。
家族聯姻,向來隻是家族間的聯姻。
而不是在家族中無法更改地特指定兩個人。
就像江、沈兩家的婚約,按照豪門圈裡的習慣,這門從出生就約定的婚事,會優先考慮她和江靳年。
隻是江靳年常年在國外,這麼多年她與江靳年沒什麼交集,兩人的年齡差距也不如江庭旭有優勢,再加上她與江庭旭一起長大,
所有人才會下意識地覺得婚約會落在她和江庭旭身上。
二樓書房的玻璃窗前。
江父江母看著樓下的兩人。
都沒有說話。
直到沈南枝越過那片四季海棠,在江靳年的注視中離開彆墅。
江父才問:
“夫人,靳年說的婚事,你怎麼看?”
江母皺眉。
一時沒出聲。
江父拍了拍她的肩,說:“我去兒子那邊說會兒話。”
江母點頭。
過去三年,江靳年以一己之力在國外創辦了er集團,這次隨著他回國,er集團的總部也將遷至國內,與天晟集團總部合並。
江父是個整日盼著退休的性子,自從江靳年進了公司,他就早早從公司退了出來。
隻在董事還掛著個虛名。
公司中的事,無論天晟集團總部,還是各個分公司,都一概不再操心。
至於江庭旭,彆說讓他接手公司了,他連公司大樓的門都不進,活像那裡麵有鬼,進去就會短命一樣。
國內外兩個集團總部的事情本就繁重,再加上er集團的總部調動,江靳年這幾日的手機幾乎是日夜不停。
他沒在樓下待太久,周林電話打進來後,就很快去了三樓的書房。
隻是剛打開電腦中的郵件,還未來得及回複,江父就從外麵敲門。
“靳年,在忙嗎?”
“不忙。”他退出郵件,“爸請進。”
江峰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一瓶酒,一看就是要長談的架勢。
江靳年會意,看了眼自家老爸,起身走過去,率先問:
“爸是來問我婚約的事?”
江峰樂嗬嗬倒酒,“爸是有意問一問,但自從上次你出國後,我們父子可整整兩年沒見麵了,你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爸來找你喝兩杯。”
說話間,他將一杯酒遞過去。
江靳年接過,坐在江峰對麵。
第一句,便是聽自家老爸問:
“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江靳年輕轉酒杯,動作漫不經心,酒水混合著酒杯的棱角折射出冷白的光影,更襯得指骨修長。
“er總部已經遷到了淮海市,如果沒意外,以後就不走了。”
這話,江峰很愛聽。
江家的勢力,早已到了無可撼動的地位,江靳年在國外的那些年,也早已在海外開拓了足夠的市場。
比起自家兒子常年待在國外,江峰和自家老婆都希望兒子回淮海,一家人整整齊齊在一起。
江峰問了幾句江靳年一手創辦的er集團和天晟總部近期的事,隨後話音一轉,話題落在婚約上。
“和枝枝結婚,認真的?”
“認真的。”江靳年眉骨微懨,眼皮半垂著,像是在看酒杯中透明的酒液,又像是不是。
直到江峰問出這句話。
他才抬起眼皮,看向自家父親。
薄唇半闔,反問:
“但是爸和我媽的意思呢?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