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枝到樓下的時候,穿著白色禮服的喬顏正舉起手腕,用暈染開鈴蘭香氣的指尖輕輕撫著自己的發絲,跟對麵的中年女人攀談。
隱約間聽見什麼“收視率”什麼“炒c”之類的話,薑梔枝猜著對方大概是娛樂圈裡某位說得上話的管理人員。
畢竟是為了慶祝席靳出院才辦的晚宴,按照席靳的圈子,出現一些在娛樂圈工作的姐姐也理所當然。
薑梔枝朝那邊看了幾眼,叫過來了一位侍應生。
劇情中並沒有明確指定今晚要下的藥是哪一種。
反正最後下了藥的酒是她喝,要丟也是丟她的臉。
薑梔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給自己換成了助眠的藥。
按照劇情,等到醉了酒的她誤入提前準備好陸斯言的房間,隻需要在床上扭幾下,然後等著未婚夫來捉奸就好了。
這次的薑梔枝吸取了教訓。
為了保證任務順利通過,她的藥下得很潦草。
甚至仔細看的話,高腳杯的邊緣還沾著未消融的白色粉末。
隻要喬顏不是傻子,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杯酒裡有鬼。
薑梔枝晃悠著杯子過去的時候,喬顏正言笑晏晏的跟對方說再見。
穿著黑色禮服的姐姐頷首,轉頭的瞬間,入目就是一張完美到無可指摘的漂亮臉蛋。
很鮮活的漂亮,弧度圓潤的眼睛笑得有些彎,恣意又嬌縱,紅唇勾著,像個一肚子壞水的小惡魔。
憑借多年毒辣的幕後工作經驗,女人的眼睛亮了一瞬,從隨身的珍珠手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你好,我是番雲總台的監製何襄,《心動時刻》這個項目就是我在負責。”
薑梔枝接過對方的名片,“好的姐姐!”
女人眼睛狠狠地彎了一下,“這位漂亮妹妹有參加節目的打算嗎?隻是玩一下,可以當成旅遊散心,報酬什麼的都好商量的。”
旁邊的喬顏握緊了杯子,臉上浮現出如臨大敵般的敵意。
何襄這條線,是她不知道混了多少場子,跟那些名號都排不上的小糊咖把酒言歡,才了解了這個人物。
甚至她能出現在這裡,還是借了席靳晚宴的光,再加上顧聿之那邊交代了一句,對方才賞臉跟她說這麼多。
可就是這麼一個難搞的娛樂圈高層,現在是不過見了薑梔枝一麵,就殷切成這個樣子?甚至對著她喊漂亮妹妹了!
薑梔枝這種人最喜歡跟她作對,最喜歡碾壓她的尊嚴來彰顯自己。
看到自己那麼努力討好對方,她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邀約,她一定很得意吧?
那麼虛榮的薑梔枝,巴不得參加這種節目彰顯自己的魅力。
喬顏臉上掛著笑,捏著杯子的手都用力到泛白了。
她一臉緊張的盯著薑梔枝,隻聽到對方繼續開口,
“好的姐姐,我會考慮的。”
穿著黑色禮服的女人笑著離開了。
薑梔枝轉頭,對著一直狠狠盯著她的女人友好提醒,
“鈴蘭壓碎了。”
喬顏瞬間回神,語氣都帶著某種僵硬:
“你也要參加這個節目?薑梔枝,不是我打擊你,你確實不適合。你以前辦了那麼多過分的事,等到那些黑曆史被掀出來,肯定攪的這個節目全是血雨腥風……”
喬顏話音一頓,自己倒先反應過來了。
血雨腥風就是討論度,討論度就是流量。
反正剪輯的影片握在彆人手中,大不了前期抹黑,後期洗白,最後再美美升華一下。
她就不該提醒薑梔枝!
“血雨腥風不好嗎?到時候大家都能跟著我火。”
女孩笑盈盈的,將杯中的紅酒放到侍應生的托盤中,
“不過看起來,表姐好像並不想讓我參加。”
“誰說的!”
喬顏下意識反駁:
“你想參加就參加,就跟我很怕你一樣。你不會以為就你這種人,會讓所有人都喜歡吧?等你上了節目挨罵就知道了,真是好笑,你不會以為我很在乎吧——”
“我當然可以不參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破防加嘴硬的喬顏停止了輸出。
薑梔枝抬眸瞥了一眼侍應生手中的托盤。
“你敬我一杯,跟我道歉。就說你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並且會趁早從薑家滾蛋……我可以不去。”
托盤裡有兩隻酒杯,殷紅如血的酒液在杯壁中靜靜停泊著。
靠近喬顏那邊的那杯,杯沿上有零星的白色粉末。
喬顏眼神閃了閃,瞬間明白了什麼。
少女懶洋洋的聲線傳來,“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侍應生的腳步消失,橫亙在薑梔枝和喬顏中間的,是一隻黑色鏤空的雕花托盤。
和兩杯酒。
薑梔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正好不遠處有人經過,為了給喬顏製造機會,她索性主動揮手,跟對方打了招呼。
穿著白色西裝的青年受寵若驚,格外熱情的朝她奔來,
“薑小姐,你竟然還記得我!家父姓周,是做食品生意的。我們之前見過,但後來我就出了國,沒想到幾年不見,薑小姐還能記得我這一號人!”
“下周二我和幾個朋友想去滑雪,不知道薑小姐能不能賞臉?地點就在a市北邊,離彷山很近,薑小姐如果賞臉的話,我們可以交換個聯係方式,然後我周二開著車來接您!”
薑梔枝後悔隨便找了個人打招呼,就找到了一個如此熱情的人。
她再三婉拒了對方的好意,看著對方帶著滿身的失落走遠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大廳裡的溫度低了,她總覺得後背涼涼的,像是被什麼盯住了。
再回過頭,薑梔枝愣了一下。
喬顏手裡舉著一隻杯子,杯沿上是乾淨的。
托盤裡也有一隻杯子,杯沿上也是乾淨的。
喬顏笑容僵硬,“枝枝,我確實應該向你道歉。無論怎麼說,我都是做姐姐的,都應該用更包容的心態對待你,也應該替你姨媽照顧你,剛剛我確實不應該說那些話,惹你不開心……”
“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想讓我住在薑家。但我在薑家住這幾年,確實是為了照顧姨媽,為了寬她的心,讓她高興。”
“但是如今你變乖巧了,我確實沒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隻要姨媽開口,我立刻就能從薑家搬走——”
話音落下,喬顏舉著杯子,“咕咚咕咚”地一飲而儘。
薑梔枝一頭霧水。
不過正常人肯定不會喝下過藥的酒。
更何況,連杯沿上的白色粉末都被擦乾淨了,喬顏肯定發現了。
薑梔枝慢悠悠的舉起另一杯,琢磨著自己下一步的任務,輕輕抿了一口。
看著薑梔枝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喬顏放下了手中捏緊的高腳杯,品味著酒液中不同尋常的澀苦,轉身朝外走去。
幾分鐘前,顧家太子爺的身影就在花廊那邊。
穿著白色禮服的身影腳步匆匆,在一束鈴蘭花香中出了大廳。
水紅色的唇勾出笑意,喬顏臉上浮現出某種嘲弄。
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
薑梔枝個蠢貨,好像忘了她跟太子爺的婚約,是用哪種不得體的手段得來的。
悠揚的音樂聲傳來,花廊裡一片安靜,隻有濃鬱的花香傳來,伴隨著團團花簇。
不遠處是熟悉的身影,對方掛斷了電話,正要往這邊走。
喬顏捂著心口,踉蹌著,腳步都有些虛浮。
大概是藥勁上來了,她的腦袋有些沉。
隻能一手扶著花枝,發出嬌媚的聲音:
“太子爺,好熱……”
“枝枝不知道喂我喝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