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薑梔枝肯定又要當眾折磨陸斯言了!”
“不至於吧?陸斯言這不很明顯在幫她嗎?她就恩將仇報?”
“你沒進校園匿名吃瓜群嗎?去年那個引起轟動的大瓜,薑梔枝當眾用凍的硬邦邦的冰水砸陸斯言腦袋,打的頭皮都破了,就因為陸斯言給她朋友買的粥撒了……”
“陸斯言怎麼這麼聽她的?長這麼大的個子,竟然不知道反抗?”
“陸斯言從小就被薑家資助,聽說當年的高考分還沒出來,清華跟北大就給他打電話了。但薑梔枝硬逼著他報了咱們這所大學……”
“我去!”
“等著,薑梔枝是個軟蛋,一會兒肯定要抽陸斯言鞭子,讓他給這群朋友道歉了……”
周遭的議論聲似乎給了徐恩燦力量,即使捂著頭,他又立起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梗著脖子命令:
“陸斯言,我讓你給我跪下!”
話音剛落,空氣中就傳來一聲輕笑。
薑梔枝唇角翹起,手臂撐在桌麵上,擋在了陸斯言身前。
在陸斯言緩緩抬起的眼皮中,他看到一截纖細白嫩的天鵝頸,沐浴在晨光下,連耳邊細軟的碎發都帶著某種張牙舞爪。
熟悉的嬌縱聲音也隨之響起,帶著某種嘲弄,
“侮辱我,還想讓我的人,跪下給你認錯?”
聽到“我的人”三個字,陸斯言心臟都空了一拍,像是被什麼突如其來的柔軟托住了。
他羞恥於自己的沒出息。
可又控製不了猛烈跳動的心臟。
連呼吸都滾熱,灼燒著他。
嬌縱倨傲的大小姐擋在他身前,聲線輕飄飄的,帶著明晃晃的瞧不起,
“徐恩燦,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讓陸斯言向你認錯。”
明明薑梔枝無數次用著這種居高臨下地語氣講話,可隻有這一次,他無法感到半點厭惡。
薑梔枝說他是她的人。
薑梔枝在護著他。
腦袋開了瓢又被當眾嘲諷,徐恩燦臉上掛不住了,咬牙切齒,
“薑梔枝,裝什麼裝?”
“你不就是給太子爺下了藥,硬貼上去才爬床的?”
“人家恭維你幾句,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顧家的少夫人了吧?”
“就你這種腦子被驢踢了的蠢貨,白給人家都不要,人家太子爺煩你煩的要命,訂婚宴都沒露麵,你以為我們不知道?”
“我告訴你,你今天讓我丟了這麼大的人,我絕對讓你往後不好過!”
“臭婊子——”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徐恩燦的怒罵,他似乎是咬到了舌頭,疼得倒抽了口涼氣。
薑梔枝甩了甩自己的手,眼底的厭惡像是在甩掉什麼臟東西,聲音平靜,
“嘴巴不是很臭嗎?繼續說。”
空氣中有些詭異的靜。
無數道目光落到表情平靜的薑梔枝身上,落到第一次被她保護的陸斯言身上,落到與她反目的徐恩燦一行人身上。
“薑梔枝瘋了?”
“這一巴掌打的爽!有的人不用辱女詞會死嗎?”
“吐了,這群人天天霸淩同學,活該!”
“行啊!薑梔枝今天做人了啊!刮目相看了!”
嘲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到處都是看笑話的眼神。
徐恩燦捂著自己被打出巴掌印的臉,又羞又惱,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想還手。
可陸斯言跟條瘋狗一樣站在薑梔枝後麵,陰沉沉的眼睛,看他的模樣像是在看死人。
徐恩燦心臟一抖,目光掃視到門口,瞬間哭出聲來,
“張院長——”
薑梔枝意識到了什麼,隨即轉身。
視線從雪白的牆壁上轉過,意外看見一個高挑清冷的身影佇立在門口。
對方的鼻尖上點綴著一顆茶色小痣,規整的深灰色襯衫泛著光澤,手臂上隨意的搭著一件西裝外套。
慵懶,斯文,貴不可言。
薑梔枝瞳仁微微放大。
裴鶴年,他怎麼在這兒?
“哈哈……裴先生……意外……意外……”
隨著一道樸實的聲音,薑梔枝終於意識到裴鶴年身邊還跟著個大腹翩翩的男人。
對方臉上帶著尷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我們學校的學生素質都很高,但年輕人活力旺盛,容易衝動,一言不合可能就有些衝突。不會影響您上課,我馬上處理……”
“怎麼回事?”
男人偏冷的低沉語調在教室裡回蕩,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很有壓迫感。
尤其是看過來的視線。
薑梔枝將自己被震的發麻的手藏到身後。
對上裴鶴年的視線,她莫名有點心虛。
“薑梔枝!又是你……”
大腹便便的男人掃了一眼,立刻就猜到八九不離十。
他們學校最麻煩的決定就是破格錄取了薑梔枝。
打架罵人,霸淩同學,弄得校園裡烏煙瘴氣,影響很不好。
之前搞的校園內部的什麼群裡雞犬不寧就算了,現在裴先生難得來一趟學校,正好又撞上了她惹事。
院長心裡憋著一股火,兩條麻杆樣的腿撐著自己的大肚子往前走了幾步,
“把你導員找來!你家長也打電話叫來!跟我去辦公室!”
“還有這位受傷的同學,先去學校醫務室處理傷口。”
院長急匆匆交代了幾句,又瞪著一雙大眼警告著教室裡的同學,反而回過頭去,笑眯眯的,
“裴先生,您先上著課,這幾位學生的事情我來處理。”
他說完,又瞪了一眼薑梔枝,
“站著乾嗎?還不走!”
薑梔枝偷偷摸摸地看向裴鶴年,正好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眼。
薑梔枝垂下頭,老老實實的跟在院長後麵,朝著裴鶴年所在的門口的方向走去。
徐恩燦也不罵人了,嘴裡“哎喲哎喲”地賣著慘。
他一邊給剩下兩人交換了眼神,一邊惡狠狠的盯著薑梔枝。
下一瞬,薑梔枝的身影驟然停住。
從他的方向,能看到薑梔枝微微抬著下巴,對著裴鶴年彎了彎眼睛,
“裴叔叔。”
這一聲“裴叔叔”叫得石破天驚。
走在前麵的院長茫然回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走在後麵的徐恩燦如遭雷擊,瞳孔圓睜。
隻有被叫了叔叔的裴鶴年撩起薄薄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薑梔枝。
目光交錯的瞬間,薑梔枝隱晦地給對方發出一個求救的眼神。
“裴先生,”
院長的聲音有些遲疑,“您和……薑梔枝同學竟然有親屬關係?”
那個穿著襯衫的俊美男人眉毛挑起一點弧度,沒有直接回答。
反倒唇角微勾,朝她伸手,
“來,小侄女。”
薑梔枝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
裴鶴年手裡搭著的西裝外套換了個方向,單手攬著薑梔枝的手臂,將她收進自己懷裡。
明明很紳士的動作,可是由他做出來,卻帶著某種強勢的毋庸置疑。
裴鶴年聲線依舊清冷,薑梔枝卻從那道聲音裡聽出了某種揶揄,
“嗯,有親屬關係。”
“畢竟我們枝枝,是連每年的生日的第一個願望,都要用來祈禱我身體平安的……”
裴鶴年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含笑的語氣拖得長了一些,一字一頓,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