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死了?”陳妙妙仿佛瘋了。被抓瞎了眼睛,血順著半張臉一路滴到肩頭、胸口。陳妙妙像是不知道痛,眉尾高揚笑出聲。唐梅哭得越崩潰,陳妙妙就笑得越大聲:“死了好,死了好……嘻,嘻嘻……”“誰叫她搶了我的東西?她早就該死了!”“哈哈哈哈哈——”陳妙妙張狂笑出聲,心裡隻恨當時過於慌張,沒能下狠手。她應該鎮定一點,更狠一點!陸淼要死!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死!誰叫她搶了她的東西?傅璟佑是她的,傅璟佑是她的!嘻嘻,哈哈哈……她才是傅太太,她才是商業大佬的傅太太!“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搶了我的就得死,就該死!你們都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妙妙瘋瘋癲癲地笑著。陸遠征下頜線銳利緊繃,脊背挺直。不知是因為扛著唐梅,還是其他原因,他踏出去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僵硬。陸遠征一直是一個極度自愛的人。可再是自愛。再是自私。再是權衡利弊。一輩子下來,人到中年隻有這麼一個孩子。摒除其他因素,他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女兒的生死,他無能為力。但他總能做點什麼的。陳妙妙瘋了。唐梅看著神經似乎也有些失常。把唐梅交給縣辦事文職家屬照看。陸遠征雷厲風行。用自己的公章蓋了陳妙妙的審決書,提前走完審核流程,並拿到了執行槍決的資格。陳妙妙不知悔改,除了害了陸淼,身上還背著賀滿生的人命官司。有關部份敲定,三個月之後執行槍決。陸遠征在背後周旋施壓,最終將時間提前到半個月後。正事推進到一個除了等待、再無可進的程度後,縣辦事處那邊的人過來說唐梅不見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讓唐梅惦念的東西。在這個小地方,更隻有一件。陸遠征短暫靜默,讓人安排車直接去了縣醫院。軍綠蘇聯老式小卡晃晃悠悠在醫院門前停下。陸遠征理理衣袖、領口,帶著一身板正淩厲板正的氣息下車上樓。推開病房門的瞬間,和先前那個年輕人,那個他女兒選中的丈夫,第一次正式見麵。不出意外,唐梅也在病房裡。比起那天的歇斯底裡,這會兒的唐梅要鎮定得多。她剛去大食堂打了熱水,正擰著毛巾,給陸淼彎起褲腿擦腿。陸淼愛乾淨,是誰都知道的事。從前在京市設想過的嶽父大人和女婿劍拔弩張的情形,並未發生。陸遠征看了眼傅璟佑,又看看唐梅,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陸淼身上。才兩三天的時間,他的這個丫頭,就比那天在門縫裡見的還要更加的殘敗。已然是強弩末矢……陸遠征眉心擰了擰,一句話決定了所有:“我讓人去辦理出院手續,馬上市區醫院對接。”“我不同意。”傅璟佑見過陸遠征。那天在門外,雖然沒打過招呼,也沒有眼神交彙。可看陸遠征的打扮和往病房裡探去目光的舉措來看,傅璟佑**不離十地肯定了他的身份。可是不管陸遠征是不是陸淼的父親,傅璟佑心焦力卒,這個時候都沒空去關心。更沒心思考慮怎麼維護處理這一段關係。他要陸淼。他隻要陸淼。其他什麼事,怎麼樣,都沒有那麼重要。聽陸遠征說要給陸淼轉院,傅璟佑眼珠動了動,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站起身與陸遠征對視:“淼淼現在不能輕易挪動。”市區醫院醫療條件更好,傅璟佑早就動過心思。可最近的城市就是漢市,火車要四個小時。他問過醫生,時間太久,發生意外情況的概率很大。陸淼現在就靠著人參吊住一口氣,根本承受不了任何一絲絲的差池。“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陸遠征冷眼看著傅璟佑。傅璟佑眸光同樣冷冽下來,可陸遠征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打亂了他的陣腳。“你以為這個丫頭是因為誰才變成這樣?是你。”傅璟佑瞳仁驟縮,身形微顫。陸遠征神情淡漠,繼續道:“你害她還不夠慘?還想要在這裡耗乾她最後一口氣?”“感情當不成飯吃,更不會成為任何堡壘。我的女兒選擇你,說明你有可取之處,我尊重她,不想羞辱你。”“但你要清楚一點,如果沒有本事就最好趁早放手,不要耽誤彆人去救治她。”陸遠征的話語不摻雜一絲情感,字字如根根鋼針刺進傅璟佑的心裡。傅璟佑短暫沒有吭聲,氣息卻明顯地氣顫起來。傅璟佑年輕,沒錢沒勢,尤其滿心滿眼裝的都是陸淼,陸遠征看得出來。建立在這種情況下,陸遠征想弄傅璟佑,根本不需花費吹灰之力。陸遠征的每一句話,都在點傅璟佑,可也如他所說,他並不為羞辱傅璟佑,隻是點明事實。所以主動權,仍在傅璟佑手上。傅璟佑不傻,不會聽不出來。他沒有一絲絲能夠保護陸淼的能力。甚至想要換一家更好的醫院,爭取更多的希望都不行。過去的安於現狀,鑄造了這個時候的艱難,現實不容他不低頭。他沒有選的餘地。無顏羞愧,心裡的沉痛和內疚遠超過一切……傅璟佑走近床邊坐下,重新捧起女孩細軟的手貼近臉側。他喉結滾了又滾,咽下所有的不舍和心痛,痛徹心扉又無可奈何的遞交出了一切陪護妻子的權利:“你想怎麼做……”“隻要醫院同意,隻要醫院認可說可以,我配合。”他不能耽擱她。隻要有一線生機,就一定要試一試……轉院。以後遠離她。永遠不出現在她的世界、她的視野裡。隻要她能好起來,能好好的,什麼條件他都答應。他也什麼都可以做。視野模糊,傅璟佑低下頭,額間貼著陸淼好像越來越涼的手,依戀地蹭了蹭,同時遮掩去了最無能也最無用的眼淚。傅璟佑默默在心裡祈求:撐住……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淼淼?求求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