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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晚宴,觥籌交錯。
謝晩孤身立於一側,看著未婚夫戚朗牽著一年輕女人並肩而來。
他向所有人介紹,這是他的女朋友。
瞬間,所有目光都落到謝晩身上。
明明正牌未婚妻就在現場,這位戚家幺子卻堂而皇之帶著所謂“女朋友”到場。
謝晩能聽到身後竊竊私語,幸災樂禍的、看戲的、譏諷的都有。
她和戚家的婚約,本就是謝家占便宜的多。
圈內不少人瞧不上謝家賣女兒求榮,更看不得她謝晩能攀上戚家。
即便隻是和戚朗這個非繼承人訂婚,也足夠他們眼紅眼熱。
戚老爺子麵上仍舊和藹,隻是目光移向謝晩,眉梢泄露出幾分不滿。
不是對戚朗的。
而是對她。
謝晩捏著香檳杯的手指繃緊。
今晚的宴會很重要。
不僅僅是戚家老爺子的生日晚宴,更是戚家權力交接的儀式現場。
戚朗仗著老爺子寵愛,可以肆無忌憚。
受責備的卻是謝晩。
怨她把握不住男人的心?還是怪她沒儘到未婚妻的職責?
並不公平。
可謝晩也隻能接受。
謝家的生死掌握在戚家手裡,而戚家,是戚老爺子說了算。
——至少今晚如此。
謝晩看向戚老爺子身側的高大男人,頭頂炫麗的燈光打在他的頭頂,映襯著男人深刻俊美的五官。
比起戚朗,這位才是今晚的主角。
——戚晏。
戚朗的大哥。
更是戚家的繼承人。
今夜之後,便是戚家的掌權人了。
許是盯得太久,男人抬眸看過來,深沉且幽邃,夾雜著某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謝晩不敢探究,睫毛輕顫,避開目光相接。
她走向戚朗,“你來晚了。爺爺不高興了。”
兩句話。
兩個意思。
謝晩相信戚朗會懂。
戚朗身邊的漂亮女人卻不懂,分外膽怯,“阿朗。要不要去向爺爺道歉,要不是因為我”
“沒關係,爺爺不是那種小氣的人。”戚朗溫聲安撫,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柔情蜜意,卻也是將謝晩的臉扔在地上踩。
未婚妻近在眼前,戚朗眼裡卻隻有另一個女人。
可謝晩甚至不敢當著眾人的麵質問戚朗,他從哪裡多出來的女朋友。
“戚朗,你今晚做錯了。”謝晩輕聲道。
自己的未婚夫帶彆的女人來參加宴會,謝晩作為未婚妻卻隻能顧全體麵,這樣迂回提醒。
戚朗看向謝晩,低聲求道,“阿晚,我是真心喜歡她。你也知道,我們兩個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基礎,今晚我是想借這個機會跟爺爺攤牌的,你幫我說說好話。”
謝晩心臟被狠狠攥住,不可避免的露出幾分諷刺。
沒有感情基礎?
可當初戚朗當著所有人的麵跟她求婚的時候,當著戚老爺子的麵信誓旦旦說隻愛她的時候,又算什麼?
戚朗還在說,好似沒有注意謝晩的情緒。
“阿晚,當時跟你訂婚隻是權宜之計,我心裡其實隻把你當妹妹。你知道爺爺不可能接受一個毫無家庭背景的女孩做孫媳。”
還有人的視線在謝晩這裡逡巡,含著打探的意味。
謝晩唇邊的笑意徹底沒去,“戚朗,你騙我。”
戚朗永遠都有理由。
曾經耳鬢廝磨說愛的是他,如今說不愛逢場作戲的也是他。
戚家幺子,從小金尊玉貴受儘寵愛的長大,卻似乎沒有學會如何守諾。
戚朗眉峰抽動,像是被戳破謊言的慌張,又或是心虛。
唯獨沒有愧疚和歉意。
“阿晚,你幫我這一次,我會和爺爺求情,讓他幫謝家度過這次難關。”
他雖然不管事,卻也知道謝家瀕臨破產的危機。
若非謝晩和他有婚約,許多人還在張望,隻怕謝家早已被虎視眈眈的豺狼撲上去撕個粉碎。
“你知道的,爺爺一向寵我。”
謝晩胸口起伏一瞬,忍了又忍,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香檳。
“嘩——”
“你做什麼?!”
伴著女人尖細的叫聲,眾人喧嘩。
他們親眼見證謝晩將酒潑向戚朗的麵門。
精心打理的發型被打濕,滑稽耷拉下來,昂貴的定製西裝被酒漬浸成深色,一切都顯得狼狽。
“既然如此,那這杯酒,就祝你和你的真愛白頭到老。”謝晩麵無表情,“接下來,恕我不奉陪了,告辭。”
說完,她不管身後紛雜吵嚷,徑直離開。
這一瞬間,謝晩將所有顧慮、體麵都儘數潑到戚朗身上,仿佛身上的枷鎖也應聲落地。
至少此刻,她得到了短暫的放縱和自由。
剛出宴會廳,電話鈴聲急促響起。
是她父親謝鴻文。
謝晩垂眸,接起,嚴苛慍怒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你想讓全家人都因為你陪葬是嗎?!”
“今晚多重要的場合,你耍性子也該有個度!不就是戚朗帶了個女人嗎!值得你當眾下他的臉!還當著戚老爺子的甩手就走?!”
從頭到尾,隻有指責,沒有關心。
夜晚的風寒涼,吹透她原本就淡薄的禮服裙,手指因失溫而僵硬。
“我想取消婚約。”
謝晩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寒風中響起,輕而飄忽。
謝鴻文大約是沒聽清,也或許是聽到了卻不在乎。
“趕緊去跟老爺子道個歉,要他原諒了才算作罷。不然我們全家都給因為你去喝西北風!”
電話被掛斷,謝晩愣了回神,轉身正待離開,不成想撞進一片胸膛。
“小心看路。”
男人扶了她一把,低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謝晩驚訝抬頭。
戚晏。
他怎麼在這?
謝晩站穩,後來退兩步,神情疏離,“大哥。”
她心頭忐忑,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宴會廳裡潑了戚朗一身酒,戚晏特意來弟弟找場子的。
謝晩對戚晏的印象,一向是寡言少語的繼承人形象,穩居高位,俯瞰眾生,因此有些怕他。
“抱歉”謝晩張了張嘴,“我今晚”
戚晏打斷她,將掛在肘間的一件外套披到謝晩肩頭。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謝晩愕然,竟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而且,今晚不應該是戚晏最重要的場合嗎?
他為什麼會表現的像是特意來送她一樣
自從跟戚朗訂婚,她的一切,都由戚家經手。
今晚乘的車和司機也是一樣,屬於戚家。
她剛當眾給了戚朗一個難堪,本以不欲再搭乘戚家的車,轉而從網上找了許久的網約車,卻不曾想,是戚晏出麵。
謝晩費解,卻不敢深思。
外套裹著軀體,讓人溫暖許多。
戚晏在前麵帶路,為她擋住迎麵席卷而來的寒風。
沉默片刻,謝晩抬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