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陀羅有些悲壯之感。
在李青雲的要求下，祂已經連續幫助八位所謂的道徒證道昊天，算是半被逼迫半無奈吧。
那李長生、顧瓊等八位，每一位的離開，都剝離了九子天的一部分“底蘊”。
現在九子天這個餌籠之地，明顯變得“貧瘠”。
連娘娘廟的香火，各地的娘娘神像，都少了幾分威嚴的感覺。
“放心，再不濟，貧道也會賜你一個最後的出路，總比你們一代代被割走天首要好！”
李青雲看著肩膀極度寬廣畸形的陀羅，淡聲安慰一二。
事到如今，對方又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麼！
嗡！
他的一縷意誌，“闖”進了陀羅的體內虛天，宛如一頭撞入池塘的巨鯊。
天色初亮，天地昏沉。
一座小城，城中心也矗立著一座華麗的娘娘廟，廟裡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主殿中，一位高挑美豔的年輕聖女，正嗬斥指揮著幾個近乎年老色衰的老聖女，讓她們賣力乾活。
冷傲的叱聲，在殿中不斷回蕩。
“都麻利點，做事仔細點，要知道道途已窮斷的你們，還能留在廟裡做事，乃是廟祝慈悲……”
幾位已是中年氣態的老聖女，被年輕驕傲、正值花開荼蘼的美豔聖女，訓得跟孫子一樣，一個個頭低得更下，腰彎得更沉，乾活的速度也明顯更快，更輕柔細致。
其中，一名麵容蒼白的中年聖女，眼角魚尾紋明顯，鬢角微霜，歲月留下的風霜痕跡在她身上顯而易見。
她在給案台上的一排排神燈添加香油，燈火飄忽間，她微微低垂的眼角餘光，卻不時掠過供桌後的九子娘娘神像。
看到神像慈眉善目，如道母庇護世間的模樣，這位中年聖女嘴角就不由地溢出一絲淡淡的諷刺。
“妾身伺候你一輩子，到頭來卻要葬身聖山，若不是道主憐憫，早已不知輪回何處！”
“什麼娘娘庇護世人，都是欺騙愚昧的世人罷了。真相是，你這位神通廣大的娘娘，一直在吃人吧，吃聖女，吃九族，吃……”
她心裡冷冷地想著。
她就是曾經被送上雪山等死的老聖女夏冰，當年助李青雲的上清天進山上古廟，隨後被賜下一縷重生道意。
也是命硬，十萬載下來，不斷應劫，屢屢瀕死而生。
修為，也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第九境圓滿！
但夏冰每一次向死而生後，即便變換身份，也都是選擇在各個城鎮的娘娘廟“打工”。
也許，這是她磨礪自身道心的一種重要方式。
忽地，一道金紫微光驀地自“天外”落下，無視娘娘廟香火結界的阻滯，落在中年聖女夏冰的頭頂。
道主的聲音響起：
“夏冰，你經曆死劫九大關，三十六小關，已是道業圓滿，即可證道昊天吧！”
正在添燈油的夏冰，驟聞道音，喜從心來，手中動作頓時一歪，壺中香油傾倒，灑了一桌。
“夏無顏，你這蠢笨老婦，到底在乾什麼，今日罰你麵壁……”
殿中指揮做事的那位年輕美豔聖女，見狀頓時蛾眉豎起，厲聲大罵。
“哎……”
夏冰無視燈油灑了一桌，她看看供桌後的九子娘娘慈祥又帶著絲絲陰暗的麵容，這才緩緩轉身，對那年輕聖女說道：“容雨若，你每日都是疾言厲色，蔑視我等老人，內心當是極度看不起我們吧？”
此言一出，另外幾位“仙基已毀”的中年聖女，也不由停下手中活，有些驚訝又有些解氣，看著夏冰向那年輕聖女頂嘴。
“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那年輕美豔聖女勃然大怒，身上靈光亮起，就要出手鎮壓夏冰這個刺頭。
啪啪！
下一刻，年輕聖女卻隻覺兩邊臉被狠狠地扇中，整個人橫飛出去，撞翻好幾張供桌，供品燈燭等飛落一地。
“容雨若，人有花開時，也會花落日，你其實根本沒有半點驕傲的本錢。我夏冰的過去，就是你的未來……”
夏冰淡然說道。
說話的同時，麵容體態立刻返老回春，白發不再，皺紋儘去。
轉眼之間，已從一年老色衰、海棠枯敗的老婦，變成一個年方二十，美貌非凡的年輕女子！
身上氣息，更是嗡然大變，一道道霞光迸放出來，刺破廟內的昏沉陰暗，將她襯托得宛如不可仰視的神靈！
“夏無顏，不是仙基已毀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了！”
“返老回春，令人羨慕啊！”
另外幾個老聖女，徹底震驚了，羨慕、敬畏不一而足。
“你你你……”那年輕聖女癱在地上起不來，隻能驚恐地看著一切。
“九子娘娘，妾身伺候你一輩子，現在撂挑子不乾了，卻要討點利息……”
重回巔峰年華狀態的夏冰，不再理會那年輕聖女，而是隔著飄忽的燭火，看向供桌背後的九子娘娘神像。
眼神中的恨、怒、憎等，不再掩飾，肆無忌憚地燃燒起來。
嗡！
重生道最後一位道徒夏冰，嘴角帶著諷刺意味，驀地朝九子娘娘神像一掌掃去，仿佛要掃出她一生的憋屈，也掃出一代代花開花敗聖女的悲憤！
在她的記憶中，娘娘廟的聖女，就沒有一個真正得到善終的。
大家，都是娘娘的工具、以及花肥罷了！
虔誠侍候一生，卻是這般的下場，何其悲慘。
那九子娘娘神像，眼珠子瞬間動了動，一縷意誌仿佛渡虛而來，要降臨，鎮殺膽敢忤逆犯上的螻蟻。
嘣！
祂的降臨終究慢了一絲，神像那慈眉善目的頭顱，瞬間炸裂開來。
親手打翻高高在上的娘娘，夏冰臉上，不由浮現幾分痛快之色。
“放肆……”
那無首的娘娘神像，驀地傳出森冷之極的怒音。
大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降臨下來，鎮殺區區螻蟻。
“你，才放肆！”
就在這時，一直旁觀的李青雲，也是意誌一振，瞬間反製過去。
一柱金紫神光轟然從“天外”落下，瞬間罩住那無首的娘娘神像。
他略一發力，整座神像就開始悉數崩潰，化作齏粉。
“上清天，又是你！”
“你，還有這螻蟻女子，都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