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先生知道你躊躇滿誌，但你年輕也衝動，考慮問題不夠全麵。”
“如果你真的堅持，先生也沒什麼好說的，隻盼著，你日後彆後悔。”
柳夫子說道最後，語氣冰冷，麵上笑容一掃而光，眼下隻覺得眼前人有些不識抬舉，窮酸秀才一個，家徒四壁，也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
等到一把年紀，有他後悔的。
“你可能不知道，中舉也隻是第一步，後續你還是得繼續考，說句不好聽的，即便中舉，你有本錢能給自己謀個官職嗎？能吃上皇糧嗎？你可知道在吏部那邊打通人脈需要多少錢嗎？”
“我話也不多說，你且回去細細思量，出去吧。”
聞時轉身就走，出了先生的書房後，他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拜得這樣一位先生，他還沒考呢，就勸他放棄，教書上，他從不用心。
聞時本想去找院長，可他剛走了兩步，繞了個方向。
找院長也沒用，理智戰勝了衝動，他心裡清楚，雖然他有了秀才功名，可農家出身，說到底，那就是個窮酸秀才，事情鬨大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回家路上，聞時想了很多，他走過大街小巷，看向街道上的每一個商鋪，身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聽著孩童們稚嫩的笑聲。
他提著書箱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他不可能放棄，說什麼都不放棄，就要讀下去。
哪怕他在讀十年，還是一無所有，他也不會後悔。
到家之後，看著院子裡的迎香，聞時候快速調整表情，麵帶笑意的朝著迎香走去。
“夫君，家裡出事了，大哥如今有了個妾，大嫂去鋪子裡找爹娘鬨了。”
迎香說完，不由得皺了皺眉。
聞時一愣，也沒多意外。
他大哥，他多少也了解，那是經受不住誘惑的。
“不住一起，也無妨。”
迎香一歎，隨後把今天的事情跟聞時說了一遍，至於自己回懟秀玉的話，她也沒隱瞞，總是要提前給他打一打預防針的。
說完後，她看著聞時，沒想到聞時毫無波瀾，一臉平靜。
“回頭我找大哥會私下在說一說的。”
聞時知道聞傳宗眼下最怕的是什麼，這兩口子私心都是很重的。
“我去溫書。”
“好。”
不知為何，迎香感覺聞時心情好像有些低落，她想了想，還是沒開口，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自家夫君情緒穩定，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廚房裡，不多時便飄出來雞湯的香味，調料多了，飯菜不可謂不香，不過光吃雞也吃不飽。
迎香拿起一旁的小鍋，準備在弄點米飯。
如今日日白米白麵，不定時的吃肉，聞時還是又高又瘦，她是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不少。
以前的衣裳倒也能穿，迎香想了想，一來沒必要身材焦慮，二來古代醫療條件又不好，萬一有個三病兩痛，胖點總是好的。
“這醬菜不錯。”
“新做的？”
迎香一笑，算是默認，這是簽到係統給的兩小罐醬菜，她嘗了一口，有點榨菜的味道，今日不想炒菜，拿出來吃正好。
聞時吃了兩碗飯，又喝了一大碗雞湯，吃了不少雞肉，吃飽喝足，他又去了書房，這次是抄書賺錢。
他不可能拖垮全家，迎香收拾過後也回了屋子，看遊記。
柳家
寬敞大氣的宅院內，下人們來來往往，柳夫子傍晚回了家，洗漱用飯之後，看著在外等候的女兒，麵色不由得一變。
“嫣兒，你莫要胡鬨。”
彆說聞時已經成婚，就是沒有，他也看不上這樣的女婿，太窮了，人心複雜，他不想去賭。
可偏偏，柳嫣自從那日回來後，便對聞時念念不忘，柳夫子也不明白，她到底是看上聞時哪一點。
聞時的相貌也沒有說驚為天人，他實在是不懂。
偌大的宅院內，到了晚上，池塘裡蛙鳴聲不斷，柳嫣穿著一襲紅色錦緞製成的長裙，手上帶著一個亮眼的金鐲子。
“爹，嫣兒沒有胡鬨，自從那日回來，嫣兒便一直在想這位聞學子。”
“父親，女兒覺得，聞學子這人也就家境不好，品行相貌看起來都是一等的，您又沒有兒子，何不招贅他，到時候女兒婚後生活在娘家，也不會受苦。”
“胡鬨。”
柳夫子被氣的一下白了臉，匆匆趕來的柳夫人唐氏聽到女兒這話，保養得宜的麵容也不由得浮現出了許多憂愁之色。
“嫣兒，你彆胡說，即便招婿，也不能要這種人進我們家，剛開始或許他會伏低做小，礙於我跟你父親的麵子，善待你，可我跟你父親走了後呢，他繼承了這家業，必然不會在對你好，女兒，你不能糊塗。”
“婚事不是小事，咱們家裡有富貴，我跟你爹隻盼著你嫁出去，過好日子，我們會給你嫁妝，讓你下半生衣食無憂，至於我們養老，你不用愁。”
唐氏也是後悔不已，早知道那日就不該去。
也不知道那聞時給女兒下了什麼蠱，回來後就一直有意無意的提起她。
“柳嫣，他已經成婚了，你覺得他會拋妻再娶嗎?他那妻子算是糟糠之妻，如果被人知道，他前途仕途都要斷，還入贅，他全家都指望他呢，難不成你願意跟他在一起，給他做妾？”
柳夫子聲音不由得高了許多，他也是真的氣，聞時在他看來，眼下那就是一個禍害。
“爹，我怎麼能給人做妾？咱們家不要臉了嗎？”
柳嫣聞言有些羞憤，她從出生起就被母親祖母教養，如何當一個正妻，做妾，什麼是妾，那是可以隨意買賣，送人的玩意，說句不好聽的，她就是死也不給人當妾。
“你怎麼就是看不明白，我跟你娘不同意，這件事不可能，要麼明年幫你相看，總有合適的，要麼，你就嫁給那位齊公子，他家有錢有勢，對你來說是最好的。”
柳夫子說完，袖子一甩，氣衝衝的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柳嫣，直接紅了眼。
“娘。”
“好了，你看你給你爹氣的，我們都是為你好，女兒，你太想當然，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換句話說，如果那聞學子真的是個不貪富貴，人品端正的，那人家壓根就不可能要你，還為你休妻入贅，你這不是在家做夢呢。”
“如果他為了你休妻入贅，拋棄發妻，那就說明，他這不怎麼樣，日後若是有機會，你也是會被拋棄的。”
唐氏眼下對這個女兒也是無語至極。
剛開始，她隻能勸著，不能用強，私心裡，她也真的怕萬一自家女兒腦子一熱，那可就完了。
教養孩子也是要循序漸進，慢慢來，自家閨女眼下看是日子太好，想不開，這才會看上哪個窮酸秀才，她也見過聞時，沒覺得他有什麼好的。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他相貌周正，必然是個君子。”
“娘，我想去見見他，私下見一見，說說話也好。”
唐氏白眼一翻，眼神狠厲。
“既然你好話聽不懂，那就彆怪娘心狠，把小姐壓下去，日後關在屋裡嚴加看守，每日隻給粗茶淡飯，把她那些首飾衣裳全都拿出來，不許她打扮。”
唐氏說完轉身就走。
柳嫣立馬急了，唐氏打定主意收拾她，自然也不會那麼容易鬆口，至於他爹，更不用說。
聞時也不知道這些，深夜，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這才回去睡覺，沒想到妻子還在看書。
“你哪裡買的這本書？”
聞時脫衣上榻，借著微弱的燭火，他看清了迎香手上的書名。
“外麵書肆隨便買的。”
“不早了，睡吧。”
天氣熱，迎香不大喜歡往他懷裡鑽，但架不住聞時願意抱，最後二人還是睡在一個被窩。
除了貼身衣服幾乎都脫了，迎香也隻蓋了肚子。
燭火被吹滅，黑暗中，聞時又壓了過來，迎香想，這人身體可真好。
不過，有件事她也很好奇，那就是二人從未避孕，怎麼她到如今也沒動靜。
之前在鎮子上，聞時還是有所收斂，畢竟跟人一起合租，又不怎麼隔音。
但在這小院子，他全然沒了之前的穩重，好幾次迎香都跟他抗議，太過了。
翌日清晨，外麵天色大亮，二人起的晚了些，也不至於遲早。
迎香急匆匆的去了鋪子裡，聞時到了縣學門口，等著自家大哥。
沒多久，聞傳宗就到了，有了新的女人，他彆提多開心，不過看到聞時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
縣學裡，知道二人是兄弟的人不多，聞傳宗屬於默默無聞的那一掛，聞時也不愛出風頭，何況碰上了那麼一個先生。
二人關注度沒那麼大。
“老三，怎麼了？”
“大哥，這邊說話。”
聞時沉著臉，聞傳宗有些不解，他想大約是阿棉的事情，不過他納妾又不犯法，自己養，也沒讓家裡負擔，這怎麼一個個的還都找他事。
聞傳宗不解加憤怒的跟著聞時走到一個角落裡。
他都想好了，萬一聞時說了難聽的話，他可不會客氣，但聞時一開口，他瞬間驚呆了，有那麼片刻，都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