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看著要過年了，聞傳宗的心情也是一下跌落了穀底，他不可能回去，也沒請假。
大柳村
聞時考中後，附近十裡八鄉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凡是有那麼點親戚關係的，不管是跟劉氏沾親帶故還是跟老聞家的，基本都送了東西來。
聞家廚房內，每日都飄著香味，村裡小孩子們可是樂的不行，天天有好吃的。
家裡每日從早到晚都是客人，不算小的院子甚至已經坐不下，宴席已經擺到外麵，村長跟裡正特意把祠堂那塊地也給收拾出來，這次準備流水席聞家人更是輕車熟路。
當然，家裡沒錢，酒水這些眼下隻能聞時自己出，不過日後他也有錢，倒也不會舍不得這些。
聞老爹跟劉氏也能應付得來，二人欣喜之餘，當然也沒忘記聞老大。
這天夜裡，宴席散去，聞老爹跟劉氏在屋內說起了話。
“也不知道老大什麼時候回來？他那先生也真是的，都不給請假，過兩天，這老三就要去縣裡了。”
“去年縣老爺送了老大六兩銀子，我尋思今日給老三的肯定隻多不少。”
“老三的錢未必會給家裡，他之後去縣裡讀書，也要花錢，之前有她媳婦貼補著，往後不好說，對了親家送來的東西你可收好了，回頭給老三都帶著。”
迎香爹娘當時收到消息就興衝衝的來了，迎香爹更是把家裡攢的那三十多個雞蛋 全部帶了過來，額外還帶了幾隻母雞，這禮在鄉下也不算是少。
起碼比當初隻拿幾個雞蛋，一堆蘿卜白菜的老大媳婦娘家要好得多。
劉氏低頭不語，她私心裡還是更喜歡老大媳婦。
“他明年才去縣裡讀書，咱們家兩個秀才公，也該去縣裡住，過年等老大回來，到時候再跟老三一起商量。”
聞老爹心裡清楚，這下若是還在村裡住，那是真的要被人看笑話。
“秀玉說縣裡的花費不少呢，不行讓老三一個人去讀書算了，還能少花點，他們也沒個孩子，讓迎香跟咱們在村裡待著，這地啊我覺得不能荒廢。”
劉氏思量半晌，說了這麼一番話。
聞老爹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孩子他娘，你說什麼呢？”
“老三放假也能回來，都去縣裡也未必好，家裡之前不是賣了兩畝地，趁這個機會再買回來，縣裡吃穿花錢多，就算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未必能養這一大家子，這不是穩妥點，還能存點，日後無論誰高中，那花的錢隻會更多。”
聞老爹直接氣的彆過頭去。
退一步說，他已經不年輕了，身子雖然看著康健，可還有幾年也不好說。
辛苦大半輩子總不能一直這樣，從前事沒辦法，但眼下可不一樣。
良久之後，他氣的喊了一聲：“家裡的事情都是老子做主，我看你是瘋了，你要是願意，就自己住村裡。”
說完，聞老爹氣呼呼的坐在另外一邊，不再說話。
屋外，眾人忙著收拾，老四也回來了，他之前在碼頭幫人卸貨，賺了些錢，後來聽同村的人說三哥考上了，便迫不及待的回來了，聞二哥也是如此。
他跟聞二嫂還有聞二哥都是實心實意的感謝老三兩口子，這次也格外賣力的幫他們。
至於帶著兩個孩子回來的秀玉，她連廚房都不進，每日最多就是跟人說說閒話，迎香對這個大嫂觀感也不怎麼好。
不過也不住一起，自家夫君的喜事，也不是沒人操辦，想到她過幾日就回去了，也沒跟她計較。
“爹娘這是怎麼了，大喜事啊，這怎麼還吵起來了？”
院子裡眾人看了她一眼，倒也沒人說話，隻低頭乾自己的，今日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流水席要結束了。
秀玉見沒人搭理自己，倒也沒覺得尷尬，繼續看天看地，時不時的誇誇自己兩個調皮搗蛋的兒子。
“過兩日我去縣裡，你跟我一起。”
聞時從屋內出來，這話一出，迎香點了點頭，秀玉一驚，立馬起身。
“三弟啊，這縣老爺請你，你帶弟妹去乾嘛？之前大嫂也沒去，那宴席不會有女人的，弟妹去了也是尷尬。”
聞時看了一眼自家大嫂，轉身進屋了，壓根沒搭理她。
至於聞二哥跟聞老四還有二嫂，一想起之前她攛掇劉氏的事情，對她也沒什麼好臉，聞小五年紀小，但也不傻。
他幫二嫂收拾廚房，跟個小大人一樣，同樣一言不發。
秀玉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她感覺全家人都在欺負她，想起她這次回來，公公看她也是怎麼都不順眼，不搭理她，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她下意識的看向公婆的房間，可二人都沒出來。
八成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可他們也是為了家裡人好。
這些兄弟們都是苯漢，莊稼漢，能有什麼出息啊，帶著他們出去他們又能做什麼，不如在鄉下種地，外麵有個好兄弟，誰又會欺負他們。
翌日上午，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飯，聞時跟爹娘說了聲。
“還要帶媳婦去啊？”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今年給嶽家要送節禮，還是第一次，迎香幫著挑一挑也是好的。”
聞老爹拿起玉米餅子咬了一口，沒在反對，說到底這也是兒媳婦的體麵，老三媳婦不聽話有主意，但人家也是實打實跟老三過日子，之前還賺錢貼補她讀書，他不好多說，大毛病是沒有的。
“這樣，娘跟你去，你媳婦年紀小，她也不懂，讓她在家待著。”
劉氏遞給聞時一個煮好的雞蛋，雖然收了不少好處禮物，可這些日子辦酒席，也用的七七八八，眼下這個兒子在她心裡分量也重了一些。
“迎香可以，她之前都能做買賣供我讀書。”
這話一出，劉氏臉色有些難看，秀玉放下手裡的稀粥，神色複雜，她帶著兩個孩子回來，第一次見老三媳婦。
可初見迎香，她對她不冷不熱的，聞二嫂更不用說。
“爹，娘，三哥已經發達了，你們倒是想想我啊，我還沒媳婦呢。”
聞老四見縫插針的又來了。
“我這次去鎮子上，也賺了點，你跟我娘給我添點，我要娶媳婦。”
現在聞家娶媳婦自然更簡單了，家裡兩個秀才公，這聞老四在外麵也沒什麼惡名，劉氏想也不想的點了點頭，她甚至可以去壓彩禮，隨便挑選。
“老三媳婦還是要去，我記得你娘家有個親戚是不是在縣衙裡做事，去見一見。”
迎香看向聞老爹，有些呆滯，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爹，那都出了五服了，沒用，平日早沒來往。”
聞老爹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他大概也明白了，其實鄉下人都是這樣，若是誰在縣裡有個親戚什麼的，都是吹噓的不行，可經不起細究。
眼下迎香這樣說，他隻覺得遺憾，可惜了。
“爹，娘，我明日帶著兩個孩子先去縣裡伺候傳宗，明年三弟要來讀書，住我們那也可以，省的租房。”
“你那兩間屋子能夠住嗎？”
聞老爹涼涼的問道，他心裡對這個兒媳意見很大，要不是看有兩個孫子，他都想讓老大休了她。
“夠了夠了，原本打算換新的，我跟傳宗已經開始看了，看了一個小院，攏共有三間屋子，價格也合適。”
秀玉這次回來，一來是麵子功夫，再就是她也擔心日後。
她私心裡是隻希望聞時一個人去縣裡，再不濟帶著迎香也行，這一大家子若是都去，他們不可能不管。
她也不願意，原本私下她是想跟老三夫婦說說這件事，奈何私下也沒找到機會，白日裡都忙得不行，夜裡，她也不敢敲門打擾，萬一被彆人偷聽了，她頭個不是人。
“三間怎麼能夠，這下咱們家兩個秀才公了，又沒分家，家裡都是長輩說了算，正好今日都在，你回去告訴老大，過年回來把錢都帶著，明年我跟你娘，還有咱們這一家子都去縣裡，家裡田地還有這院子，都租出去。”
聞老爹幾乎是命令式的把話說完，秀玉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變，至於聞時夫婦，沒說什麼。
其餘人則是一臉喜色，尤其是聞老四，一想到他要有媳婦了，還能去縣裡住，日後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他頓時樂的不行。
“爹，你也吃個雞蛋。”
他差點樂的笑出來，從一旁侄兒手裡把剝了一半的雞蛋拿走，遞給了聞老爹。
孩子一下就哭了，秀玉不解，劉氏嘴唇動了動，聞老爹倒是沒說什麼，三兩下就把雞蛋吃了。
此刻的他，看起來十分霸道蠻橫，秀玉私下拉了拉劉氏的袖子，劉氏就跟不知道一樣。
秀玉咬了咬唇，看來她回去得跟男人好好說說，公公是明顯對他們有意見。
他們已經不是家裡獨一份，必須要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