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重新坐回椅子上,深邃的眼眸緊緊地盯著鳳甲的雙眸,目光銳利。
“那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家主人派你跟蹤我,到底有何目的?”
鳳甲咽了咽口水,眼波微轉,似乎在權衡著利弊。
她深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關乎暗閣的存亡,以及她個人的命運。
“郡公明鑒,奴婢跟蹤郡公,的確是受命於我家主人。”
“其目的,一是為了記錄郡公的每日行程,以及日常出入的場所;二是....”
她猶豫片刻,終是咬牙道:
“二是為了暗中保護郡公的安危,若是郡公遇到危險,可以第一時間出來策應。”
秦明見鳳甲言辭懇切,表情不似作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你家主人為何要派你來保護我?”
鳳甲緊抿著唇瓣,偷瞄了秦明一眼,有些心虛地說道:
“奴婢不知,也許日後郡公見到我家主人,可以親自問她。”
秦明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家主人與我是舊識?”
鳳甲柳眉微蹙,斟酌一番之後,緩緩點頭。
“算是吧...”
秦明眉頭一挑。
“他到底是誰?”
鳳甲有些為難地看了秦明一眼,小聲道:
“這個奴婢不能說,還望郡公恕罪。”
“不過奴婢敢對天發誓,我家主人對郡公頗為仰慕,絕無半點惡意。”
“奴婢若有半句虛言,便叫奴婢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秦明聞言冷笑一聲,淡淡道:
“若一切如此所說,那他又為何要暗中散布謠言,惡意中傷長孫渙和高履行,說他們貪婪親姐美色,暗害了崔向陽和盧正淳?”
鳳甲聞言眼眸瞪大,脫口而出道:
“此事奴婢等人,自認做得很是隱秘,郡公又是如何得知的?”
秦明冷哼一聲,斜睨了鳳甲一眼。
“當初世家子弟欲要上門,欺辱舞仙子的消息,是你送過來的。”
“事發當晚,那些世家子弟前腳剛離開百花閣,後腳便傳出了這樣的流言。”
“這些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
鳳甲聞言頭皮發麻,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這就是奴家一介凡女與天之驕子的差距嗎?]
[閣婿多智而近妖與主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秦明將鳳甲的表情收入眼底,挑眉問道:
“你家主人與長孫家、高家有舊怨?”
鳳甲嘴角狠狠一抽,默默地低下了頭。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秦明沉默片刻,緩緩起身,朝門口走去。
他雖然心底仍有疑惑,但秦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況且在外邊跑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
咯吱一聲,房門被秦明拉開。
鳳甲聽到開門聲,猛然抬頭,見秦明打算離去,她頓時急了。
“郡公,請留步。”
秦明駐足回頭,眼神淡漠地掃了鳳甲一眼。
“還有事?”
鳳甲俏臉緋紅,偏過頭,支支吾吾地說道:
“郡公,能否給奴婢鬆綁,奴婢對天發誓,絕對不逃跑。”
秦明搖了搖頭,淡淡道:
“本公子此生最恨背信棄義,不忠不孝之人。”
“捆你一夜,算作對你的懲罰。”
言罷,秦明轉身欲走。
鳳甲見狀俏臉漲紅,眼見秦明將要消失在門口,鳳甲再也顧不上女兒家的羞澀,大聲喊道:
“郡公,彆走,奴婢求求您了,人有三急,奴婢實在忍不住了,你不能就這樣丟下奴婢...”
秦明聞言神色一囧,輕咳了一聲。
“等著,我去喚人過來。”
鳳甲聞言長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地。
......
與此同時,太平坊,盧府。
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地停靠在了盧府門口,不多時,一道人影躍下馬車,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盧府門口。
“盧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眼下都宵禁了你還要喚崔某過來?”
崔秀麵帶倦色,皺眉問道。
盧鴻眼眶微紅,一把抓住崔秀的手腕,聲音沙啞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個地方...”
借著門口燈籠上散發出來的微光,崔秀看清了盧鴻那張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盧鴻幾乎是拽著崔秀,匆匆穿過府邸的重重院落,最終在一處偏僻的廂房前停下了腳步。
他輕輕推開那扇沉悶的門扉,一抹晦暗的光線悄然潛入,僅足以勾勒出室內幽邃的景象。
房屋四周,佇立著數位身著墨色勁裝的彪形大漢,宛若暗夜中的沉默守衛,散發出不容小覷的威壓。
而在那房間的正中央,卻有兩位衣衫襤褸、形銷骨立的老嫗,正跪倒在地。
她們身披粗礪的麻布襦裙,麵色蠟黃,骨瘦嶙峋,裸露在外的肌膚極為粗糙。
不過,她們的五官輪廓清晰,比例和諧,想來兩人年輕時,一定是世間少有的絕色佳人。
崔秀隨著盧鴻的腳步,踏入這間充滿壓抑與謎團的廂房,心頭的不安如潮水般湧來。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如鐵塔般矗立的黑衣壯漢,最終聚焦在那兩名跪地婦人身上。
“盧兄,她們是何人?你為何帶我來這裡?”
盧鴻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低沉而痛苦:
“崔兄,她們便是當年害正淳和向陽,英年早逝的妓子。”
崔秀聞言身子微微晃動,險些沒有站穩。他一把抓住盧鴻的胳膊,顫聲道:
“盧兄所言當真?真的是這兩個賤婢,坑害了我的淳兒?”
盧鴻指向那兩位形容枯槁的老嫗,眼中燃燒著難以平息的怒火與悲痛。
“這二人,一個名為輕語,一個喚作梅雪,曾是平康坊‘芙蓉閣’的頭牌。”
“兩年前,長孫衝和高履行這兩個小畜生,不知從哪得知了她們身患惡疾的消息,然後用錢買通了她們,坑害了你我兩家的未來。”
崔秀的呼吸瞬間變得沉重,胸膛劇烈起伏,憤怒與哀痛在他眼中交織,仿佛隨時都要噴薄而出。
他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地說道:
“高履行、長孫衝,你們這兩個小畜生,真是該死。”
“老夫定要將你們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此來祭奠我兒在天之靈。”
盧鴻聞言,拳頭緊握,指甲幾乎刺入手掌。他強壓下心中的滔天怒意,聲音嘶啞道:
“崔兄,你先冷靜一點,眼下光靠這兩個妓子,還不足以將他們的罪名落實,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除此之外,咱們還要商討一下,如何報複長孫家和高家。”
崔秀聞言眼裡閃過一抹厲色,聲音冰寒刺骨。
“哼,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要讓長孫無忌和高士廉,也嘗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
此話一出,跪坐在地上的兩名老嫗,如同得到了某種信號,兩人相視一笑,默默點頭。
[這輩子終於解脫了...]
不多時,兩人嘴角便溢出了黑色的汙血...
噗通...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