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李淵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秦明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祖父似乎每次提起長孫無忌,情緒都會異常波動,難道他老人家之前被長孫陰人坑過?]念及此,秦明好奇道:“祖父,您和長孫無忌有過節?”李淵聞言嘴角一抽,訕笑道:“老夫一介山野農夫,怎麼可能會跟他那種人有交集呢!”秦明眨了眨眼睛,一臉認真地問道:“您之前不是說,您年輕時曾經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嗎?”“怎麼這會兒又成了山野農夫了?”李淵聞言惱羞成怒,再次朝秦明的後腦勺來了一下。“豎子,老夫一把年紀了,吹吹牛怎麼了?”秦明揉了揉腦袋,苦笑道:“開個玩笑而已,您老怎麼動手打人呢!”李淵冷哼一聲,又給秦明來了一下。“怎的?你不服氣?”秦明抱著腦袋站起身,滿臉委屈地說道:“您是老大,您說了算。”“哼,這還差不多。”李淵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你小子跟老夫好好說說。若是李二郎包庇自家外甥,你以後打算如何與大唐皇室相處?”秦明沉默半晌兒,抬起頭望向東方,緩緩開口道:“古語有雲: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李淵聞言心中了然,接著問道:“那你與麗質她們的婚事呢?”秦明苦笑一聲,悻悻然說道:“這個等回了長安再說吧。”聽到秦明這麼說,李淵長歎了一聲,起身走到秦明身邊,拍著他的肩膀,柔聲道:“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祖父都支持你。”“就算將來你要謀朝篡位,老夫也是你最堅強的後盾。”說到這裡,李淵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雙眼猛地迸發出奪目的光彩。他一拍大腿,興奮道:“明哥兒,你看咱家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如今你不僅大敗敵軍,戰功赫赫,而且還懂得練兵之法。若是好好謀劃一番,再積蓄幾年力量,說不得還真的有機會,爭一爭那個位置。”李淵一邊說,一邊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整個人興奮得像個孩子。見李淵越說越興奮,越說越離譜,秦明嘴角抽了抽,連忙上前,一把拽住了浮想聯翩的李淵。“老爺子,您老這想象力,是不是太豐富了些?”“現如今大唐一統四海升平,老百姓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這個時候造反,都不用皇室出手,百姓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們淹死。”“再者說,當皇帝有什麼好的?”李淵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當皇帝好不好,他可是有發言權的。於是,李淵雙手叉腰反駁道:“你又沒當過皇帝,你怎麼知道當皇帝不好?”“你體會過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感覺嗎?”“你體會過那種一言斷人生死,眾生在你腳下匍匐、顫抖的快感嗎?”“你沒當過皇帝。所以啊!帝王的快樂,你根本體會不到。”說完,李淵臉上還露出了癡迷的神色。秦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老頭差不多得了,說的就跟你當過皇帝似的。”見秦明滿臉嫌棄的模樣,李淵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巴掌,揪著他的耳朵,大聲告訴他,老子就是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抿了抿嘴唇,大聲道:“老夫確實沒當過皇帝,但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見過前隋皇帝乘著龍舟下江南的。”“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咱們還是商量一下造反的事吧?”李淵目光灼灼地望向秦明,臉上寫滿了期待。秦明連連搖頭,堅決道:“彆說我沒有能力去坐那把椅子,就算有我也不坐。”“咱們不說彆的,縱觀曆朝曆代,明君也好,昏君也罷,有幾個長壽的?”“他們隻是表麵風光,背地裡全是眼淚。”“尤其是明君,那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不是跟大臣們勾心鬥角,就是擔心哪裡出了天災**。”“可有一天安穩的日子?”“可即便如此,等那些明君上了年紀,整日裡還得疑神疑鬼,擔心子嗣背地裡搞小動作,有的還得擔心後人手足相殘。”“當皇帝就不是人乾的活。”“咱們就拿漢武帝舉例,他在位期間,攘夷拓土、國威遠揚,東並朝鮮、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首開絲綢之路,讓華夏民族自此以漢民族自居。”“這功績夠厲害,人生夠精彩了吧?可您再想想他的晚年,遭受奸人蒙蔽,一場巫蠱之禍,先殺太子,再殺皇後,過得多淒涼?”“這些悲劇,不都是因為那個破位子引起的嗎?”“為了那個位子,搞得家不是家,父子不是父子,值當的麼?”說到這裡,秦明見李淵精神恍惚。秦明一咬牙一跺腳,繼續道:“漢武帝離咱們有些遠,您可能感受不深。”“我再給您舉個例子。”“您不妨想想咱們大唐的開國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哎!雖然至今未曾見過太上皇,但每每想起他老人家,我這心裡就有些意難平。”“哎,若不是因為那個位子,若不是當上了大唐的開國皇帝,如今的唐國公府,該是怎樣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啊!”李淵聞言身子猛地一顫,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默默地轉過身去,抬起頭看了一眼房頂,聲音沙啞道:“孩子,阿翁突然有些累了。”正說得興起的秦明,連忙收聲,心裡默念地歎了口氣。[老頭子,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