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李淵,滿臉苦澀。“祖父,我不是要趕你走。隻是如今蘭州城內天花肆虐,人心惶惶。”“再說您老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萬一有個閃失,孫兒....”聽到秦明的話,剛剛還笑意盈盈的李淵,立馬變換了一副淒苦的嘴臉。“停,老夫聽出來了,你是嫌棄老夫年紀大了。怕老夫拖累你對不對?”秦明一時語噎,連連擺手。“老爺子,您誤會了。孫兒...”不等秦明說完,李淵便猛地一拍大腿,隨即抬起右手,顫巍巍地指著秦明,哀歎道:“豎子,你的孝心被狗吃了?”說著李淵捶胸頓足,滿臉的委屈。“沒想到老夫這些天殫精竭力、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換來的卻是自家孫兒的冷言冷語,老夫心寒啊!”馬車旁的福伯聽到這話,表情一陣扭曲。[陛下啊!咱們要點臉行不行?您憑良心說,您這一路上不眠不休,跟秦縣男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嗎?]反觀李淵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他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沒有眼淚的眼角,悲痛道:“老夫一路上心心念念,想著等你見到老夫之後,一定會喜極而泣。可老夫萬萬沒想到,老夫的一片真心,最終換來的卻是親孫子的滿臉嫌棄。”“老夫上次看到這樣嫌惡的嘴臉,還是在你那不當人子的二舅臉上啊!”“哎。老夫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上蒼要我遭受如此折磨!”說到這裡,李淵捶著胸口仰天長歎。隨即,他瞥了一眼低眉順眼的福伯,轉身拉開車門,心灰意冷地說道:“阿福,咱們走,找個沒人嫌的地方,了此殘生算了。”“哎,真是人生百態,冷暖自知。活得太久也麼得意思。”說完,李淵長歎一聲,邁步走進了車廂。李淵此時佝僂的背影,再加上他那滄桑的聲音,使得這幅畫麵,是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要是再配上把二胡,那就更完美了。福伯嘴角狠狠抽動了幾下,躬身道:“喏。”說完,福伯便拽著韁繩,想要調轉馬頭。“哎,造孽啊!”秦明哀歎一聲,小跑著來到福伯跟前,一把按住了福伯滿是皺紋的雙手。“福伯等等。”說完,秦明縱身跳上車駕,打開車門便闖了進去。“老爺子,我錯了,你彆走行不行?”李淵明明白白寫著,“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他如同鬨脾氣的孩子,腦袋一扭彆過身去。“不行!老夫雖年邁孤獨,但臉還是要的。”見此情形,秦明點頭哈腰地走到李淵跟前,輕聲細語地說起了好話。......另一邊,程咬金、牛進達、翟長孫三名大唐名將,此時的臉上就像是被豬碾過一樣。甚至就連為人忠厚老實的牛進達,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耳朵聾了。[剛才說話,真的是那位橫掃**的大唐開國皇帝?]已經得知李淵和秦明關係的翟長孫,看到剛才那一幕,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僵硬地轉過頭,壓低聲音道:“程...程兄,剛才那位真的是太...嘶......”程咬金瞪了一眼,疼得齜牙咧嘴的翟長孫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都跟你說了那是秦明的外祖父,你咋個就是不信呢!”.......一刻鐘之後。李淵在秦明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下了馬車。程咬金等人見狀紛紛上前,恭敬道:“我等見過李公。”李淵斜了一眼三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三位將軍快快請起,老朽隻是一介山野農夫,無用之人,可當不起三位將軍如此大禮。”翟長孫聽到這話,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若非牛進達關鍵時刻拉住他的肩膀,翟長孫好懸沒當場給李淵跪下。而表麵憨厚實則精明的程咬金,則是訕訕一笑,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李淵另一隻胳膊,嬉皮笑臉地說道:“李公,您老彆生氣。”“千錯萬錯都是在下一個人之錯。若非在下身陷蘭州命不久矣,賢侄他也不會來此。您老更就不會擔驚受怕,忍受這舟車勞頓之苦。”“你要怪就怪俺吧。”李淵使勁兒甩開了程咬金的大手,沒好氣地說道:“胡說!我家孫兒此次犯險,明明是為了蘭州數十萬百姓。”“你隻不過是順帶而已,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程咬金聞言連連點頭,賠著笑臉。“您老教訓的是。”“是在下失言了。”見程咬金對自家祖父如此遷就,秦明心中感動不已。他先是朝程咬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扯了扯李淵的胳膊,溫聲道:“祖父,您趕了一天的路,想來也累了。孫兒先帶您回府上歇息吧?”李淵微微頷首。“哼,彆以為你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老夫就原諒你了。”說完,李淵便背負著雙手,朝馬車上走去。秦明朝程咬金三人躬身行禮,表達了一下歉意,這才轉身朝李淵追去。“老爺子,您慢些走。”.......酉時三刻,蘭州城秦明的臨時宅邸內。身著綠色襦裙,頭彆銀簪的宋慕清,雙手放在胸前,撚動著手裡的綠色錦帕。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臉忐忑地望著一襲素色長裙的百裡芷。“百裡姐姐,小妹這思來想去,還是不進去了。”此話一出,剛剛鼓足勇氣打算跨進小院的百裡芷,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她哀歎一聲,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掌,握住宋慕清的小手,苦口婆心道:“清兒,不是姐姐說你。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能打退堂鼓呢!”“再說了,秦郎都將你我身份告知老爺子了,咱們若是不去請安,那不是對老爺子不敬嗎?”宋慕清反手將百裡芷的手,按在胸口,跺著小腳,急吼吼地說道:“百裡姐姐,小妹這會兒心跳得厲害,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雙腿更是軟得要命,這可怎麼辦啊?”百裡芷剛要說話,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突然在兩女耳邊響起。“清兒這是生病了?”“為夫略通醫術,正好可以幫你診治一番。”話音剛落,兩女便被來人一左一右摟進了懷裡。百裡芷身子一軟,有些羞澀地將頭埋進了秦明懷裡。“郎君。”而宋慕清則是俏臉通紅,連忙抬起雙手,護在胸前。用一雙長袖,遮擋住了秦明作怪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