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末,經過半個時辰的談論,最終尉遲恭下令,自明天起,中郎將張瑾,右郎將蘇昆負責,率領右武衛五千騎兵,清剿榆中縣境內的黨項騎兵。左郎將崔戰,率領右武衛兩千騎兵,配合薛萬徹統領的三千騎兵,清剿臨洮境內的吐穀渾騎兵。命令下達之後,右武衛的將領們,就各自回營地,為第二天的遊擊戰做準備去了。而此時衙署大堂內,就剩下了秦明、尉遲恭、薛萬徹三人。秦明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上前問道:“尉遲伯伯,蘭州城那邊,可有程伯伯的消息傳過來?”尉遲恭搖了搖頭,哀歎了一聲,說道:“老夫在攻占下定西的當天,就接連派出了,十幾波斥候前往蘭州,意圖和城內的左領軍衛,取得聯係。”“可敵軍這幾天瘋了一樣,不分晝夜從四麵進攻蘭州城。”“右武衛的斥候,想要接近蘭州城頭都很難,就更不要說獲得蘭州城內的消息了。”秦明聞言心頭一緊。自從收到程處默的書信,秦明最擔心的,就是程咬金父子三人的安危。現在聽聞地吐穀渾兵分四路,攻打蘭州,秦明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薛萬徹眉毛一擰,一臉凝重的說道:“定是因為前幾天,吐穀渾在你手上吃了大虧,這才加大了對蘭州城的攻勢。”“分四麵圍攻,長此以往,蘭州城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秦明聞言心下更是焦急。“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要先弄清楚,蘭州城外敵軍的具體數量,以及城內左領軍衛的近況。”“這樣咱們也好,製定接下來的策略。”尉遲恭點了點頭,憂心忡忡的說道:“賢侄說的不錯,老夫也是這麼想的。可現在問題是蘭州、臨洮、皋蘭境內的情況,和榆中差不多,到處都是劫掠的吐穀渾人。”“蘭州城更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們的人,想要靠近困難太大。這些天某派出了一百多名斥候,可回來的隻有寥寥數人。”薛萬徹聽到吐穀渾騎兵在大肆劫掠,眼睛又紅了。他狠狠一拍桌子,怒道:“這群該死的畜生!明天某定要讓他們付出血代價。”尉遲恭點了點頭,無奈道:“為今之計,也隻能靠明哥兒的遊擊戰,儘量削弱敵人了。”說完,尉遲恭看向了秦明,問道:“賢侄,以為呢?”秦明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尉遲伯伯的安排很是妥當,隻不過若是有可能,小侄還是希望伯伯,能再加派一些斥候,前往蘭州,儘快和牛伯伯取得聯係。”“畢竟蘭州城若是被敵軍攻破,那我們遊擊戰就算取得一定勝利,也於事無補啊!”尉遲恭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伯伯稍後便加派一些斥候,前往蘭州地界,不出意外的話,明日一早就能得到,蘭州那邊的消息了。”秦明嗯了一聲,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小侄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小侄還要去傷兵營,看看軍醫隊的情況,就先告辭了。”尉遲恭聞言點了點頭,道:“那你去吧,對了,你和軍醫隊的住處,老夫已經安排出來了。”“晚上回來用飯,吃飽了,老夫派人送你們過去。”秦明聞言點了點頭,躬身道:“小侄多謝尉遲伯伯照顧,小侄告退。”說完,秦明轉身便朝門外走去,臨近出門時,秦明突然轉過身,朝尉遲恭說道:“尉遲伯伯,斥候去蘭州之前,您讓他去傷兵營找小侄一趟?”尉遲恭也沒多問,笑著點了點頭。兩刻鐘之後秦明在尉遲恭親衛的帶領下,邁步走進了,傷兵營所在的宅邸。剛一進門,秦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原因無他,隻因這座院子裡,雖然滿是傷員,但是院子卻無比的安靜。每個傷員,無論是輕傷,還是重傷;無論是被救治的,還是沒有被救治的,全都安安靜靜的待在院子裡。誰也沒有因為疼痛而哀嚎。秦明甚至看到,幾個手腳都沒了的士卒,湊在一起,笑嗬嗬地和同伴聊著天。偶爾,這些人還會朝,正屋的方向,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此時,正屋門口,還排著老長的隊伍。傷員的站位越是靠近正屋門口,身上裹著的布條就越多,同時布條上,滲出的血,也就越多。很顯然,這些人排隊的順序,被人刻意安排過。不僅如此,這些排隊的傷員,衣服都臟兮兮的,他們身上裹著的布條,也是五顏六色的。而坐在院裡,已經被醫治過的傷員,身上的衣服明顯要乾淨不少,於此同時他們身上的布條,也被統一換成了白色紗布。秦明來之前,哪怕心裡對傷兵營的情況,已經有預料,但當他身臨其境時,還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一來,這裡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傷兵營,除了正屋裡,偶爾有一兩聲慘嚎外,院子裡一片安靜。二來,是因為這裡斷手斷腳的人,實在太多了。當然除了震撼之外,秦明最不能理解的是,為何這些人手腳都斷了,還能和同伴,笑嗬嗬的聊天。他們就沒想過,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嗎?帶著疑問,秦明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有意無意的往傷兵堆裡挪了挪。離得近了之後,秦明就聽見,一個失去左手的中年漢子,小聲說道:“十一啊,你這回算是破相。嘿嘿,為兄看你以後,還怎麼勾搭良家婦女。”中年漢子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麵,半張臉裹著紗布的小青年,嗤笑一聲,道:“你個糙漢子,懂個屁啊!隔壁莊子那些良家,最喜歡身上有疤的男人了。”“實不相瞞,要不是下去手,某家早就想在臉上,劃道疤出來了。”“等小弟回了長安,憑借這次的戰功,以及臉上這道疤,定能引起萬千良家的同情心,到時候....嘿嘿....。”中年漢子搖了搖頭,滿臉的不信。“你小子就吹吧,要照你這麼說,某丟了一隻手,豈不是更受歡迎了?”小青年撇了撇嘴,說道:“你怎麼能跟某比呢!你那可不叫傷疤,叫殘廢好不好。”中年漢子聞言大怒,脫下鞋子,就要往小青年身上招呼。“你這瓜慫,為兄今天非要收拾你不可。”名字喚作十一的年輕人,見狀轉身就跑。結果沒跑兩步,剛好撞到秦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