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二月初一,寅時,長安城,朱雀門魏征如往常一樣,手持笏板,懷揣著厚厚的奏折,下了自家馬車。然後滿臉淡漠的朝朱雀門行去,一路上見到他的大臣,紛紛熱絡的朝魏征躬身行禮問候。魏征也一一躬身回禮,但麵上卻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依然是一臉的平靜。(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等魏征過去後,有不少的大臣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宮裡剛開始修路的前幾天,魏征悔的腸子都快青了,早知道陛下會以,為大軍祈福為由暫停朝會,並拒絕所有朝臣的覲見。他就該在得知,陛下要翻修皇宮內部道路的當天,進宮勸諫的!現在可好,他這幾天多次進宮要求覲見,全都被駁回了。現如今路都已經翻修完了,錢財也花了,再勸諫也改變不了什麼了。這直接導致了,他現在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之所以這樣,還得從昨天說起。昨天水泥路完全晾乾之後,魏征專門上去體驗了一把。體驗過後,魏征發現水泥路的的確確比石板路要結實,也更加的平坦。魏征不得不承認,這新材料能修出這樣的路,確實是“修出花樣來了”。一開始魏征還想著如果這新材料造價不高,是不是可以慢慢的將長安城,甚至大唐各大州郡之間也修成這樣的路。所以體驗過水泥路,明白了其中的妙處之後,魏征便腳步匆匆的去了工部衙署,想要問問段綸這水泥路造價幾何?魏征去的時候都想好了,如果價格和現在的路相差不多,或者哪怕是貴上個一兩倍。他也願意向陛下諫言,等國庫有錢了,試著修一兩條這樣的官道出來。當他行色匆匆的到了工部衙署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已經好幾個朝中重臣聚在那裡了。其中有戶部尚書戴胄、兵部尚書侯君集、衛國公李靖、吏部尚書長孫無忌、侍中王珪等等。他們同樣是體驗過水泥路之後,來到工部的,因為見不到陛下,所以這些人全部都聚到了工部。魏征稍微一打聽,便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全都是來打聽水泥路的造價的。這些朝中重臣能身居高位,各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顯然都是和他想到一塊去了,假如水泥路的造價不高,那他們都會向陛下諫言修水泥路。假如能夠將現在的官道都換成水泥路的話,將大大縮短長途跋涉的時間,各地百姓往來會更加頻繁,如此一來,大唐也將更加繁榮。而且於此同時,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也將更強,就比如前些天左領軍衛出兵蘭州。以現在的官道,大軍就算不遇到下雪天,或者下雨天,最少也需要20天。可如果將長安到蘭州的官道換成水泥路的話,最多15天,大軍肯定能到,畢竟這水泥路實在是太過平坦結實了,就跟一整麵平滑的石壁一樣。最重要的是,這水泥路還不怕水淹,據工匠們說就算是下大雨,路麵也不會產生任何泥濘。顯然衛國公李靖和兵部尚書侯君集,會跑到這裡來,也是因為看到了水泥路對朝廷大軍的重要性。隻要將長安城道各州郡的官道都換成水泥路,那長安城的十六衛大軍,就能快速的趕赴境內所有的戰場。這也正是應了兵書上,那句兵貴神速的言語。於是一眾朝中大臣包括魏征在內,朝姍姍來遲的工部尚書段綸問出了,那個眾人心裡最最關心的問題後,全都滿懷期待的看著工部尚書段綸。隻是當段綸捋著長須,笑嗬嗬的說出那句,水泥路一裡官道造價五百貫時,所有人的心全都涼了!因為這個造價,實在是太貴了,彆說修一條從長安到蘭州的官道了,就算是修一條勾連長安和藍田縣的水泥路都不現實。國庫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錢財!最後魏征幾人隻能悻悻然的離開了工部衙署。一直挨到下值回家,魏征都沒有從失落的情緒中,走出來。直到躺到床上,夫人的一句偶然之語,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魏征也顧不得解釋,立馬便起身去了書房,開始奮筆疾書。哪怕是在寫奏折的時候,腦海中依舊在回蕩著,妻子的那句。“這水泥路這麼貴啊,那豈不是說陛下這次翻修道路,就花費了將兩千多貫?”是啊,老夫這一天都在惋惜,這水泥路為何造價如此之貴,讓大唐錯失了迎來盛世的機會。偏偏忽略了陛下那裡,萬一,陛下看到這水泥路如此好,一拍腦門決定將宮裡所有的道路都換成水泥路,那可就糟了!大唐現在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啊?可不能如此窮奢極欲啊!一邊寫著奏折,魏征一邊給自己打氣!不行,絕對不行,老夫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必須將這個苗頭,按死在萌芽中。於是魏征幾乎是一整晚都沒睡,一直在奮筆疾書。在奏疏裡,魏征引經據典,寫了曆朝曆代皇帝窮奢極欲後的悲慘境遇。其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陛下下旨,在全國範圍內禁絕水泥路,並立成祖訓,不準後世子孫修建水泥路!直到醜時魏征才堪堪寫完了這本奏疏,檢查一遍並無疏漏,又重新抄錄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奏疏收入懷中。然後就有了今早朱雀門的那一幕。魏征現在的職位是從三品的秘書監,地位上與各部尚書等同,品階次於從二品的門下省侍中,和從二品的尚書省左右仆射。所以魏征很快便走到了文官前邊第二排的位置。貞觀年間是沒有正一品的官職的,因為武德年間李世民曾經擔任過正二品的尚書令,相當於宰相。李二登基稱帝後,朝廷便取消了尚書令這一職位,隻留下了,尚書左右仆射。所以唐朝沒有宰相一職,宰相的權利分攤給了三個職位,尚書省的左右仆射和門下省侍中,也就是房玄齡和王珪現在的職位。魏征彙入人群之後,便有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朱雀大街上,然後從上邊走下來,一個身穿綠色官袍無精打采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