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安仁坊,侍中王珪府邸隨著最後一抹陽光消失,行人稀少的小巷中,有幾頂轎子,緩緩的停在了,安仁坊,王珪府邸的後門。待轎子停穩後,幾名身披鬥篷的人從轎子上下來,一起走到府邸門口。其中一個人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塊玉牌,遞給了門口的守衛。看門的守衛,接過玉牌,隻看了一眼,便還了回去。然後恭敬的朝幾人行了一禮,也不言語,轉身便在門上敲了幾下。接著院門打開,守衛側身讓開道路。從轎子上下來幾人,相互點了點頭,便沉默著走入了院子。院子裡的丫鬟,早就已經等在那裡了,見幾人進門,朝眾人行了一禮,便引著幾人,朝前院的會客廳行去。幾人一進大廳,就有小廝在外邊關上了房門。來人見狀一個個掀開了鬥篷上的兜帽,露出了各自的樣貌。如果李世民或者朝中其他大臣在場就會發現,這幾人都是五姓七望在長安的話事人。滎陽鄭氏的鄭文,清河崔氏的崔誠,範陽盧氏的盧鴻,博陵崔氏的崔秀,加上主位上坐著的太原王氏的王珪。五姓七望除了隴右李氏和趙郡李氏,其他幾個大家族的人都到了。上次他們這些人,來到王珪府邸,還是眾人一起商量,給朝廷捐贈賑災款的事。這次眾人再次聚在這裡,主要是因為最近這幾天隨著李世民安排的算學博士,暗中清查戶部賬目。導致每天都有山東士族派係的官員被大理寺抓進了牢裡。隨著這幾天被抓進去的官員越來越多,雖然目前抓的都是一些小官。但山東士族這幾家在長安的這個話事人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可能會有家族重要人員被牽扯進去,所以白天這些人商量後,決定一起商量商量對策。坐在大廳主位上的王珪,見人都到齊了,點了點頭,指了指大廳裡空著的座位道:“諸位,都坐吧。”眾人聞言,也沒過多言語,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王珪見眾人落座,也不囉嗦,開門見山道:“想來諸位,都知道為何老夫會邀請大家來府裡,這裡我就不再多說。咱們山東士族一向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先把各自掌握的情況,說一說,然後再談論對策。”見眾人點頭,王珪接著道:“老夫先來說說,據我們太原王氏打探出來的消息。這次負責查賬的人,都是李世民親自安排的,而且他們還掌握了一種新的查賬方法和技巧。能夠快速查找出賬目裡的漏洞。”崔誠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頭道:“新的查賬方法?王侍中可知這種方法李世民是從何處得來的?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其他人聞言也把目光投向了王珪。“老夫從一個算學博士口中,知曉李世民最近不知從哪裡得來了一本算學書冊,據說裡邊不僅有新的記賬方法,還有新的計算方式,很是厲害。”“李世民還給他們安排了兩個懂算學的宮女,專門教授他們書冊上的學問。但老夫猜測(其實是王珪在宮裡的眼線告訴他的,隻是這種事能做不能說),書冊和這兩個宮女,應該都是最近才出現在皇宮的。至於書冊和那兩個宮女來自哪裡,現在還沒有查到。”眾人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盧鴻自小對算學就比較感興趣,聽到有新的算學書籍,急切的問道:“可有辦法把那本算學書冊,抄錄一份帶出宮來?”一旁的鄭文聞言,沒好氣的看了盧鴻一眼道:“這都什麼時候,你還想著抄錄書冊。我們是來商量對策的,不是研究怎麼從宮裡抄書的。”盧鴻聞言不好意思的看了眾人一眼,小聲道:“那咱們商量好了對策,再說抄書的事。”崔秀心中歎了口,自己這個好友總是這樣,對算學可是極為癡迷。哪怕是在這麼重要的會麵上,一談到算學,也能把話題帶跑偏。他假裝咳嗽了一聲,見把眾人目光都到了自己身上後,他才表情嚴肅的說道:“咱們還是先談論正事,我得到消息,李世民已經安排大理寺的官員,連夜突擊審訊那些被抓的官員。讓他們說出同謀者或者指使者。咱們得想個辦法,讓這些人閉嘴。不然以後可能會牽扯出更多的人。”眾人聞言都是心頭一緊,後背有些發寒,因為被抓進去的官員很多都是受家族指使的,而且貪墨的錢財,大多也都進了家族的錢庫。王珪望著其他人道:“你們還有沒有獲得其他消息?”崔誠此時聞言,猶豫了一下道:“我聽說今年戶部的賬目已經查的差不多了,不過這些人今天得到旨意,已經開始著手查前幾年的賬目了。”盧鴻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言,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崔誠一說完,他便跟著說道:“吏部左侍郎張成,早年曾在我盧氏族學求學。今日他給我傳遞了一則消息,長孫無忌好像是得到了李世民的授意,準備在年底官員考核上,打壓咱們山東一係的官員。”眾人聞言心情更加沉重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滎陽鄭氏的鄭文皺著眉頭說道:“李世民,這是打算要和世家開戰不成?如果真是這樣咱們要不要...”鄭文後邊的話,沒有說,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王珪想了想道:“事情還沒到那一步,現在最重要的是一起商量下,如何應對眼前的問題。”“老夫總結一下,一,咱們需要讓牢裡的那些人閉嘴;二,咱們要阻止李世民繼續查往年的賬目;三,如何應對吏部年底的考核。諸位這些都是事關我山東士族的大事,有什麼想法儘管說,隻要能解決這些問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