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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病房裡,半夏和顏可走了以後,就隻有唐棠陪伴著嚴魏然了。
醫生和護士也暫時離開,因為他情況還算穩定,又有家屬陪伴,有事可以幫著按鈴。
病人是需要靜養的,人多了連空氣都不新鮮。
輸液管滴落的微弱聲響,讓這裡氣氛顯得有些沉悶,畢竟兩人的關係是特殊的。
因為女兒的一紙協議,唐棠留了下來,分彆二十年以後,也是第一次這麼天天相處著。
嚴魏然現在跟個沒事人一樣躺著,倒沒有覺得有多尷尬。
隻是唐棠,她內心是矛盾的,平靜的表情裡掩飾著她的擔心與緊張。
“那個……你還好嗎?” 她有點無所適從,“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溫水?”
想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正好,他感覺喉嚨有點難受,“嗯,好。” 連聲音也有點沙啞,確實好久沒有進水了。
不提還好,一提真的渴了。
中年女人拿過杯子,轉身去給他倒水。
嚴魏然目光時不時看向他,其實內心是感動的,儘管對方現在一臉平靜。
但是剛才女兒和半夏都在的時候,前妻的眼裡還是有擔心與牽掛的。
此刻,男人堅硬的內心有些柔軟,他看著水杯遞過來,並沒有伸手去接,“……扶我起來。”
唐棠愣了愣。
男人說道,“躺著怎麼喝啊?想嗆死我嗎?嗆死我你也繼承不到什麼東西,咱們現在是離婚狀態。”
這話有點賤啊,超出了女人的預料,但想到他剛從死亡邊緣被搶救回來,她便壓了壓心中的怒火。
隨手放下杯子,一邊吐槽一邊伸手將他扶起,“要你這三瓜兩棗做什麼?我在國外的公司比你公司大得多,房產也比你多,這些年你怕是沒有去了解吧?”
嚴魏然坐了起來,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杯子,“謝謝啊。” 喝了一口溫水,然後故意表揚道,“還挺細心嘛,冷熱摻半。”
“我是看在女兒的份上,可不是我想對你好。” 唐棠接過杯子,便不再正眼看他,“你自己躺著吧。”
男人微微皺了皺眉,小聲嘀咕了一句,“黑心肝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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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唐棠豁然轉眸,那情神好像要吃了他,“我對你夠好了,人要知足。”
嚴魏然唇角勾了勾,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你不是早就不管我了麼,怎麼今天有空在這兒?你平常可沒這麼聽女兒的。”
唐棠抿了抿唇,“不要挑撥離間啊,隻要是合理要求,我都聽!” 雖反駁著,但神情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然後,她還故意回道:“我隻是碰巧過來,這大過年的,又住在你家,於情於理都得來一趟。”
兩人對視片刻,男人點了點頭,空氣中頓時彌漫出一股彆扭的尷尬。
男人也不願輕易表露情感,他隻好清了清嗓子,“還有點渴,麻煩再倒一杯水……我今天滴了那麼多藥,嘴巴都乾了。”
唐棠原本不想理會他,但想了想,還是轉身去倒了一杯溫水,放到他手邊的床頭櫃上,“自己拿。”
“……”男人有點無語,但確實就在一伸手能拿到的地方,於是並沒有強求,伸手端過喝了兩口。
“你到底什麼毛病?什麼時候開始的?” 唐棠將他打量,瞅著這身子也不像會暈倒要搶救啊。
嚴魏然放下水杯,坐著費勁,隻得微微皺眉,看了她一眼,一邊雙手撐著身子,一邊說道,“你就這樣看著我?不打算扶我一把了?我可是剛從搶救室出來。”
唐棠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躺下。
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嚴魏然緩緩平躺下去,幾縷柔軟的發絲垂落在他肩頭,帶來一種微妙的親近感。
男人聞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兒,這是商場裡買不到的香水。
心跳微微加速,卻故作鎮定,他低聲道:“你彆那麼緊張,力氣小點——我又不是快斷氣了。”
唐棠白了他一眼,將他鬆開:“你以為我很樂意?”
男人心裡發笑,嘴上卻仍帶著幾分調侃:“唐棠啊,你這會兒倒是比以前勤快了,就算沒義務管我,也彆這麼硬邦邦的,笑一下,不然我還以為你是為我擔心呢。”
女人被他說得有些尷尬,眼神不自覺地偏開,“我再說一次,我隻是看在女兒的麵子上,你彆多想!”
嚴魏然微微挑眉,“我讓你住我那裡,也是看在我女兒的麵子上。”
兩人視線彙聚,心底都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嚴魏然問,“你在想什麼?”
唐棠臉上浮現一絲尷尬,她收了收目光,沉默著。
卻在他淡淡的目光注視下,把想說的話,默默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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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她隻冷淡地扔下一句:“你彆多想,我現在是看女兒份上。”
嚴魏然望著她,掩飾不住心中那一抹柔軟。
明知她關心自己,卻始終不願坦白。
男人嘴角微揚,帶著一絲得意,緩緩靠回枕頭上,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你留下吧,謝謝你。”
唐棠看著他臉色蒼白的樣子,“顏可不來,我不會走。”
“那她估計不會來了。” 男人直言道,“她最近不是撮合我們嗎?”
“……”
嚴家大彆墅裡,顏可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門的瞬間,所有的情緒仿佛找到了缺口般湧了出來。
她走到床邊,緩緩坐下,雙手抱膝,坐在冰冷的地麵,將自己蜷縮著,低頭將下巴靠在膝蓋上,眼眶瞬間濕潤。
腦海中,父親嚴魏然的身影浮現,伴隨著那些年裡他對她的點滴關愛。
爸爸看上去很嚴肅,對她卻無微不至。
無論爸爸多忙,都會在她生日時趕回家,哪怕是出差回來,也總是帶著她最愛的小禮物。
小時候,她哭鬨得厲害,爸爸會抱著她開會,抱著她辦公,笨拙地安慰她。
想到這些,她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難以呼吸。
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滑落,她用力捂住嘴,試圖壓抑自己的哭聲,怕讓傭人們聽見。
可心裡的痛楚卻像失控的洪水,湧上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三個月……90天……” 她默念著這個讓她難以接受的時間,覺得自己就像被丟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