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蘇杭和濟春生寒暄後，蘇杭抱拳道：“多謝老先生！”
濟春生嗬嗬一笑：“你謝我什麼？”
蘇杭正色道：“謝老先生幫我濟城建設一事！”
蘇杭不傻，他雖然計劃了一切，包括濟世仁父子的反應，包括輿論的反轉，甚至包括省府的應對，這些都在蘇杭的算計之中！
但是，如果眼前的老人對蘇杭不滿意，哪怕隻是一句話，蘇杭的所有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有的計謀都沒什麼意義！
這也是蘇杭為什麼最開始就要來拜訪濟春生的原因，隻有取得他的同意，至少不要讓他產生惡感，那這個計劃才能進行下去！
濟春生微微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做，我隻是一個糟老頭子而已！”
“晚輩明白！”蘇杭點頭，聰明人之間，無須多言。
“怎麼樣？今晚還是留下來吃個便飯吧？”濟春生忽然問道。
蘇杭嘴角一抽：“老先生，今晚該不會還喝酒吧？”
“怎麼？你不能喝？”濟春生吹胡子瞪眼，大有蘇杭說半個不字就要發飆的感覺！
蘇杭無奈一笑：“老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晚輩也隻能卻之不恭了！”
“啊哈哈哈哈，這才對嘛！”
濟春生大笑，衝著外麵喊道：“阿梅，下廚，多炒點下酒菜！”
……
酒過三巡，濟春生已然微醺，蘇杭也有點醉了。
“怎麼樣？蘇小子，今天這玉和春不錯吧？”濟春生大著舌頭問道。
“確實是好酒！比上次的牛欄山好多了！”蘇杭如實答道。
一旁的阿梅都有點心驚膽戰，這個蘇杭居然敢說老爺子家的酒不好？是不是太過大膽了？
換做其他人，彆說喝牛欄山，就是喝牛泔水，也會說宛如瓊漿玉液吧？
整個濟城，甚至整個東山省，有幾個人能在老爺子家喝到酒的？你小子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然而，讓阿梅沒想到的是，濟春生立刻吹胡子瞪眼，生氣道：“你小子，彆不識好歹，牛欄山這酒雖然不貴，但味道還是很地道的！年輕人就是不懂品味！”
跟著濟春生很多年，阿梅自然知道，老爺子這樣子表麵看著生氣，其實心裡卻是根本不生氣，真要生氣了，恐怕一句話都不會說。
到了老爺子這個地步，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這小子，居然這樣都沒讓老爺子生氣？”阿梅心裡嘀咕，也不禁感慨，自己跟了老爺子這麼多年，居然還不如一個隻見過老爺子兩次的年輕人了解他！
蘇杭微微一笑：“那就算我不懂品味吧，我覺得牛欄山太烈了，我喝酒還是喜歡柔和一點的！”
濟春生一怔，旋即笑道：“柔和一點也好，跟做人一樣，不能太烈！”
蘇杭心中一動，便問道：“老先生為何不見你的兩個後輩？”
濟春生抬起頭，眯著醉酒的眼睛，看著蘇杭，反問道：“如果是你，你會不會見？”
蘇杭陷入沉思，半響後才緩緩開口道：“我應該要看一下具體情況，畢竟，幫親不幫理！”
濟春生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實誠！”
“你既然這麼說，那應該知道我們濟家的情況吧？”
“略有了解！”蘇杭誠實答道，“濟家似乎家族觀念並不強烈！”
濟春生再次說道：“那你或許不清楚，這個家族分散的規矩，正是我定下的！”
蘇杭有些震驚，但不等他表露疑惑，濟春生就笑了笑，將一杯酒飲儘，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苦澀。
“如今的濟城三大家族，武家，言家，蕭家，你覺得如何？”
蘇杭沉吟片刻，道：“武家勢頭正盛，但行為不端，做事不擇手段！”
“言家中正平和，但也有兩邊倒的味道！”
“蕭家雖然家風正派，但內部蛀蟲實在不少，已經走了不少年的下坡路！”
濟春生有些意外：“沒想到你才來濟城沒多久，居然看得如此透徹？”
“那麼，你看好哪個家族？”
蘇杭微微一笑：“老先生這話可就是在給我設陷阱了！”
“若是回答武家和言家，保不齊就成了表裡不一的小人。而若是回答蕭家，則又有自誇之嫌！”
濟春生笑而不語，沒有解釋，也沒有寬慰，隻是看著蘇杭。
蘇杭無奈：“我當然看好蕭家，除了因為我在蕭家之外，我更相信蕭老爺子不會看著蕭家破敗下去的！”
濟春生微微一笑，沒有發表任何評價，隻是站起身，看著窗外道：“那你猜我看好誰？”
蘇杭想了想，道：“我猜不出來！”
“我一個都不看好！”
濟春生回過頭，冷笑道：“如日中天的武家也好，左右逢源的言家也罷，暫時式微的蕭家也好，都不過是此消彼長的家族勢力而已！”
“保不齊哪一天，就因為某個禍害子孫，而導致整個家族被滅！這樣的事情在華國可不少見！”
蘇杭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濟春生冷冷道，“我根本不相信什麼家族力量，我活了一個多世紀，什麼翻天覆地的大場麵沒見過？”
“在曆史的滾滾車輪之下，家族再強大，又能怎麼樣？一朝走錯，一樣要覆滅！”
“兒孫自有兒孫福，彆人家的孩子我管不著，我濟家的後輩，無論貧窮富貴，無論正直卑鄙，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
“我不會幫助我的後輩，我最多隻能做到，不讓其他人打壓我的後輩，僅此而已！”
蘇杭當即起身，抱拳道：“老先生大義，晚輩佩服！”
濟春生擺了擺手，示意蘇杭坐下，剛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豬耳朵，卻停頓在了空中，然後苦笑道：“什麼大義不大義的？”
“說不定，我說的這些都是錯的呢？”
“又或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個問題爭論了幾千年，又有誰能給出一錘定音的結論呢？”
“我啊，也不過是個俗人而已！裝什麼世外高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