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祿朝印為了老會長,可謂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他甚至不惜毀了自己的肉身,也要學會這些五毒蠱術,皮魔之術,就是要報老會長知遇之恩,就是要必殺常小魚。
低頭看去,被五毒繩索捆綁著的常小魚,已經很虛弱了,臉色發灰,好似體內沒了鮮血。
祿朝印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已經見效了,再這麼吸一會,你就會徹底被吸乾,到那時誰來也救不了你。”
爾後,祿朝印左手黑劍猛然指向遠在戰場之外的陸水鏡,口中喝道:“叛徒,拿命來!”
鏡中白光竟然驀地發黑,直直的朝著陸水鏡射去。
陸水鏡大驚,忙招呼眾人在身後的同時,甩出自己身上的八卦袍,擋住了黑光。
黑光是擋住了,可無數的皮魔卻嘶吼著衝向了他們,使得無數小弟趕忙回防,陸水鏡擺擺手示意不妨事,因為那些皮魔,衝到他們周身五米左右,便像是衝到了一團空氣上,再也無法行進分毫。
趙靈兒小聲問道:“陸先生,你是怎麼擋住的他們?可以用這一招救救常爺嗎?”
陸水鏡憂心忡忡道:“皮魔,吸穢氣而生,我設下陣法阻斷周圍穢氣,它們自然衝不進來,哪怕強行進來,也會爛成一團泥,可要是救常爺,我暫時也沒更好的攻擊手段。”
“能打敗祿朝印的,隻有李長痕了……”
“可是李長痕被那個光頭怪人給糾纏住了,他們不知道打到什麼地方了,要是等他打贏了回來,常爺恐怕就沒命了!”柳安然焦急道:“實在不行,我去試試,我的藥血應該能讓它們避開我。”
陸水鏡喊道:“彆急!不要給他們添亂。”
“那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嗎?你看,他臉上都沒有一點血色了,身形也瘦了很多,再這麼僵持下去,他真會沒命的!”
趙靈兒也是紅著眼睛問:“陸先生,難道真的沒人能打敗祿朝印了嗎?”
陸水鏡歎了一口氣,說道:“算天算地,算無遺策,唯有算人,變化萬千。”
“這祿朝印太能藏了,在三屍會裡,他不苟言笑,也沒展露過除了養屍術之外的其他手段,起初我也以為他就是個三腳貓,沒想到,他比天下人都能藏!”
“老天啊,難道常小魚的命,真的就要在這裡結束了嗎?”陸水鏡雙目噙淚,抬頭望天,從來算無遺策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難受,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愧對了常勝的信任,甚至他覺得百年之後,沒有任何顏麵再去見常勝。
然而,就在眾人近乎絕望的時候,忽地一隻纖纖玉手,拍在了陸水鏡的肩膀上,“陸先生,久仰。”
陸水鏡回頭一看,但見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非常颯的女郎。
女郎身後,竟然跟著無數抬著棺材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一個比一個強壯,他們不是抬棺,嚴格來講是扛著棺材,因為每一口棺材,隻有一個人扛舉在肩頭。
放眼望去,少說得有上百口棺材,就這麼浩浩蕩蕩的運了過來,其中有很多棺材,腐爛不堪,好似臨時開挖的墳墓。
趙靈兒回頭一看,詫異道:“你不是那個……那個……魔族大小姐?”
青鳶眯眯眼,摸了摸趙靈兒的臉頰,“對呀,初次見麵,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好看,臉蛋又白又嫩,哎呀,真是便宜那壞小子了。”
柳安然道:“這位姑娘要是有辦法救他,還望儘快出手。”
沒想到青鳶蠻不在乎道:“彆急,讓這臭小子多難受一會,你們沒聽說過皮魔罷了,但這東西並不稀奇,在我魔族九層大殿裡,遺留下諸多典籍,裡邊幾乎記載了所有先秦之前的邪術,其實很好應對的。”
逐漸有些絕望,甚至已經打算閉眼等死的常小魚,歪腦袋的一瞬間,瞥見了一道傲人的身影,他的眼皮驀地睜開到最大。
對!
就是那洶湧澎湃的身材,就是她,除了她,沒人擁有那麼逆天的身材。
常小魚差點感動的哭出來,關鍵時刻,還是老婆靠得住啊,青鳶一出手,絕對……
等等……
常小魚皺眉細看,青鳶臉上沒有一絲擔憂的神情,反而笑嘻嘻的跟趙靈兒還有柳安然聊天,甚至……她好像捏著柳安然的手,指著她的美甲,有說有笑。
“我——靠!”
常小魚眼珠子都差點彈射出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談論美甲啊!!!
要不是顧忌他魔門老大,南天扛把子的麵子,常小魚真的就大聲呼喊救命了,可他不能喊,也不想喊,身為一個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樣子。
就是死,也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露怯!
青鳶隻是嘴上那麼說,不是她不急,是急也沒辦法,她必須等待後邊扛著棺材的人到位,這些人不到位,她也破不掉五毒滅屍大陣。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急,但她必須表現的不急,必須安穩軍心。
待到扛著棺材的人進場,他們迅速占據戰場中各個古怪的位置,祿朝印也察覺到了異狀,連忙用手中黑白長劍,指揮斷手挪動鏡子,連番照在那些棺材上。
可鏡子中不光是射出白光還是黑光,照射在棺材上之後,便立刻啞火,到頭來,反而讓祿朝印消耗甚重,皮肉坍縮明顯。
待到上百口棺材全部落定之後,那些皮魔也隱隱出現了頹勢,甚至打著打著,自己就倒在了地上。
原本那層柔軟的,隨時可以粘合腐屍的肉皮,也開始了潰爛,幾乎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數不儘的皮魔就全部覆滅了。
青鳶指揮道:“受傷的退出戰場,還能戰的隨我來!”
夜風中,青鳶的黑色風衣被吹的飄蕩而起,身後跟隨著幾十人,浩浩蕩蕩朝著通天祭台上走去。
祿朝印手中黑白雙劍,不停的往前指,可無論如何,鏡子中再也射不出一道光線。
回頭看向山穀中數不儘的棺材,他才恍然,這是麵前這個奇女子,用另一種古怪的招數,破了自己的五毒滅屍大陣。
“不可能!”
“不可能!”
“我師父臨死前跟我說,沒人能破這一招,從來沒有人能破啊!”
上了通天祭台的青鳶,雙手環抱於胸,像個大姐大似的,朗聲道:“那是因為你師父還不夠火候,不知道該怎麼破解。”
“在我魔族古老的九層大殿裡,記載著無數種邪術,同樣記載著無數的破解之法,之所以沒有流傳出去,是因為隻有曆代國王才能進入九層大殿。”
“你差一點就贏了,因為全天下大概隻有我一個人能破你的皮魔,但很遺憾的是——我來了。”
一夥人控製住了張弛,另一夥人砍斷了五毒繩索,攙扶起了常小魚,眾人齊齊看向他,等候他發號施令,一起圍攻上去,打死祿朝印。
沒想到,常小魚去眼神複雜的盯著祿朝印,隨後輕輕的對攙扶著自己的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開。
人群迅速退到邊緣,通天祭台的正中間,隻剩下了常小魚與祿朝印兩人。
常小魚氣若遊絲,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但他意誌力依舊堅定,強行控製住自己的身軀,站在原地不倒。
他用著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其實,你在車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祿朝印一怔,緊緊握著黑白雙劍的手,也逐漸鬆了下來。
“以前我不知道,我隻是調查過很多信息,都說我的父母姐姐是你殺的,但現在我知道了,他們是雷複明殺的,與你無關。”
“你也看到了,隻要我一聲令下,你祿朝印會在下一秒被碎屍萬段。”
“可我常小魚是人,不是瘋狗。”
“我想放了你,可在放你之前,我想問問你,若是今日我放你離去,日後你還會找我報仇嗎?”
說完這句話,常小魚眼皮劇烈的顫抖著,兩人目光對視的那一刻,明明一個是虛弱不堪,但眼中卻流轉著精光,另一個明明體力強盛,眼中卻有一絲退意。
夜風嗚嗚的吹拂,山中樹葉來回摩擦,呼喇喇的響。
祿朝印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師娘,更想起了在大雪紛飛的那個夜晚。
他如何不知常小魚心中所想呢?
他清楚的知道,常小魚這是在給他台階下,他感覺出來了,常小魚不想殺他,隻要他祿朝印此刻點點頭,說一句,以後我絕對不再報複你,那麼常小魚就一定會放他走。
要說嗎?
良久後,祿朝印眼中幽幽的綠光逐漸消散,他正欲開口,常小魚卻打斷道:“你先好好想想。”
再次沉默了許久之後,祿朝印又準備張嘴的時候,常小魚同樣打斷道:“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我。”
有那麼一刻,祿朝印愣住了,爾後,眼中竟起了一層水霧,多年未曾有表情的臉頰上,也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他懂了這個二十出頭,像太陽那般閃耀的小子,究竟在想什麼了——你一定要求我,一定要求我啊,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