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常小魚並未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手指頭摩擦著玉佩上的紋路,像是摸麻將那般,心裡感知到了玉佩上大概的圖案。
這會猛地察覺不對,才仔細觀察。
“這圖案很古怪,明明是人的身子,但身上卻長滿了鱗片,而且渾身沒有毛發,光頭光眉毛,雙手雙腳呈爪狀,如同老鷹。”
石城側頭問道:“啥玩意?這麼古怪。”
“我之前翻閱過很多古籍,單說這個圖案,幾乎沒有在任何資料中公開出現過,他唯一出現的一次,是關於九大屍王之一的地眼生鱗屍。”
“咱們闖進這片深山之前,我曾經瞥了一眼山中地勢,猜測此間或有屍王。”
“沒想到小再娣給我的這枚玉佩上,竟然雕刻著這樣的圖案,加之村裡都是守陵人的後代,難不成……”
石城接著說道:“難不成這山裡埋葬著九大屍王之一的地眼生鱗屍?”
嗖的一下,石城坐直了身子,小聲問道:“常爺,地眼生鱗屍在排行榜上,排第幾?”
常小魚枕著單手,皺眉道:“第二。”
“這麼厲害?”
“當然,地眼生鱗屍生於唐朝,據說文武雙全,曾在皇宮任職,熟讀大內典籍,知曉天下奇物,他為自己尋找到了一處極其妙的地眼,還沒徹底斷氣,便讓自己埋了進去。”
“死後屍身不腐,手腳化爪,遍體生鱗,如真龍再世,但地眼終究是地眼,威力差了幾分,並未化作真龍,所以他被養屍界稱為生鱗屍,算是半步真龍了,很厲害的一個人。”
“你看這群山綿延,也隻有唐代有實力鑿山為陵,換做其他人,恐怕也沒這個財力把陵墓建在這裡,並且還有一代代的守陵人,這足以說明,埋在這裡的屍王,生前非富即貴,從這一點上,倒是與地眼生鱗屍相符,畢竟他生前曾在皇宮任職,頗有家資。”
石城咂咂嘴,小聲問:“乖乖,這一趟沒白來啊,要是能把生鱗屍弄回去,那常爺可就再次揚名立萬了!”
石城掰著手指算道:“17歲單挑玄甲狀元屍,這才三四年光景,常爺現在就算21吧,21歲再找到地眼生鱗屍,那養屍界就沒人能超越你了。”
常小魚輕聲道:“是不是生鱗屍還不好說,單憑一塊玉佩很難判斷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玉佩上雕刻的形象,很大概率就是傳說中的地眼生鱗屍,在彆的地方,此形象從未出現在任何文獻記載中。”
石城興奮道:“常爺,要不現在咱倆就去看看,踩踩點?”
常小魚搖了搖頭,“不用,第一是不確定信息,第二就算是地眼生鱗屍,進了陵墓開了棺,我也未必是他對手。”
“他這麼厲害?”
“你對養屍圈的了解不是很深,你不知道,生鱗屍生前曾與人賭鬥三項,這三項放眼全天下,幾乎沒人能與他過招,但後來還是有一個高手應戰了。”
石城問道:“他倆誰贏了?”
“不知道,這個沒有具體記載,隻流傳著兩人比拚的記錄,但勝負消息並未傳出,很多人說,是生鱗屍贏了,可從那之後,他反倒銷聲匿跡了。”
“哪三項?”石城迫不及待的問。
“搏擊海洋。”
“日落長空。”
“不死之軀。”
“第一項搏擊海洋,就是在大海中遊泳,沒有終點,沒有路線,兩人同時跳入海中,就這麼遊,一直遊下去,遊到另一方遊不動為止。”
石城問道:“他倆拚了多久?”
“據說是三天三夜,兩人都沒停,滴水未進的情況下,拚儘全力往前遊。”
“那日落長空呢?”
石城這一句接一句的問題,問的常小魚也睡不著了,索性起身,背靠牆壁點了一支煙,說道:“日落長空就是徒手攀岩,兩人找一座最陡峭的,幾乎與地麵九十度角的山壁,徒手攀上去,率先站在山巔者,則勝。”
“據說兩人在攀岩過程中,經曆了兩次日出日落,最後幾乎同時爬上了山巔,沒分出勝負。”
“那第三項,不死之軀呢?”
常小魚輕輕的抽了一口煙,笑道:“這個有點意思,不死之軀就是埋葬自己,兩人挖了一處墳墓,沒有用棺材,就那麼直挺挺的躺進去,然後活埋。”
石城詫異道:“那誰先死,誰後死,誰能知道?”
常小魚吭哧一聲,邊笑邊吐煙霧,“是啊,這就是第三項有意思的地方了,你埋的時間少了,你感覺自己不一定贏,可你要是埋的時間久了,萬一對方早就死了,你不就虧了嗎?”
“所以,兩個人拿出了自己畢生的絕學,就那麼耗,一個勁的耗。”
“這一耗,就是二十年。”
石城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把自己埋進土裡二十年?竟然還沒死?”
“當然,那些都是養屍界的傳奇人物,本事大的很。”
“二十年後,生鱗屍從土裡鑽了出來,去尋找那個挑戰者的時候,卻發現埋葬挑戰者的墳墓裡,早已空空如也。”
石城問道:“挑戰者已經死了,屍體徹底爛沒了?”
常小魚依舊笑著搖了搖頭,調侃道:“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了,關於這一點,養屍界眾說紛紜,但大多都傾向一種說法,就是挑戰者在剛埋進去沒多久,就鑽了出來,倒是生鱗屍躺在土裡,硬生生熬了二十年。”
“二十年光景,他熬掉了自己人生中如日中天的歲月,熬走了所有的得意和傲氣,從此閉門不出,世上再無此人消息。”
聽到這裡,石城恍然道:“原來這生鱗屍,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氣啊。”
常小魚攤開雙手道:“不然他為什麼要設下賭鬥三項呢?這世上啊,什麼樣的人都有,生鱗屍熟讀天下典籍,卻是個小孩脾性,倒是挺有意思。”
“後來啊,可能是不甘於寂寞,又閒的沒事研究地眼風水,找了一處好穴,在臨死之前,還沒死透,就跳了進去,從而化作半步真龍,可惜也沒能再進一步。”
石城盤起雙腿,小聲說道:“常爺,既然如此,咱們出去之後,帶一幫兄弟前來,將這地眼生鱗屍帶回去吧?”
常小魚抽完了煙,順手彈飛了煙頭,一道赤紅色的拋物線在院子裡落下,“明天早上先問問小再娣,看看這村裡的守陵人,到底是守的誰的陵墓,如果消息確定,倒是可以找個時機動手。”
“睡吧,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回到南天,從長計議。”
……
後半夜,頭頂上的瓦片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輕響,似乎是老鼠上了房。
起初聲音很小,很短暫。
慢慢的,這咯吱咯吱的聲音逐漸頻繁了起來,而且從村頭第一間屋子,一直傳遞到村尾,十幾間瓦房的房頂上,此起彼伏的響著。
常小魚眼皮微跳,剛眯開一條縫隙,忽聽嗖的一聲,而後便是一支響箭襲來的破空聲。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常小魚登時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身後一枚帶鎖鏈的長箭,噗嗤一聲,狠狠的插進了石城的胳膊上。
“我操!”
石城暴喝一聲,原地坐起。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又聽嗖嗖幾聲,再次傳出響箭的聲音,就見黑夜中,從四麵八方射來的箭頭,洞穿了石城的胸膛,一時間插上了十幾根長箭。
那箭頭古怪的很,射出去的時候是尖銳的,但插進身體之後,箭頭忽然爆炸開來,形成一枚八個倒刺的魚鉤,根本就拔不出來。
“啾——!”
村頭一聲槍響,就見一枚曳光彈被打上了天。
而後,四麵八方的黑暗中,竟像湧潮般竄出成片成片的黑衣人,個個手持特製弓弩,箭頭蓄勢待發,對準了常小魚兩人。
潛伏在房頂上的黑衣人,也迅速湧現,站在房簷邊上,手持弓弩瞄準,隨時準備進攻。
“誒,你可不要亂動,動一下,我讓你這個傻大個兄弟,五馬分屍!”一個年邁但又底氣十足的聲音在村頭響起。
常小魚側頭看去,就見一個滿頭銀發,身形佝僂,但臉上卻幾乎沒有皺紋的老年人,披著風衣,在兩個保鏢的攙扶下,緩緩地爬上了山崖。
身後還跟著十幾個,裝束各異的人群,常小魚完全能感受到,這十幾人站在一起那鋪天蓋地的陰氣。
而且這老人的聲音,他很熟悉,離開起始議會後,兩人曾通過電話。
三屍會所有高手,幾乎傾巢而出了。
在這十幾個高手後邊,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閻青雲。
他也帶了幾個親軍,都是他自己的心腹小弟,身上也都養了了不起的‘老爺’。
看來這一次,三屍會和閻青雲,是鉚足了勁,非要在他回到南天市之前,弄死他。
石城咬牙道:“常爺不用管我,人死球朝天,不是事!”
“哈哈哈哈……表演什麼兄弟情深?”臉上沒有皺紋的老人揮了揮手,插在石城身上的弩箭,瞬間被連接在箭尾的鐵鏈拉動,無數倒鉤狠狠地刺進石城的前胸後背,其力道之猛,甚至將石城這一米九幾的壯漢揪的硬生生站了起來。
老人走到常小魚麵前,身後的小弟打著燈,就直直的照在常小魚的臉上。
“我叫雷複明,你應該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