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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姑娘上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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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鬆開捆屍繩,一點點將屍體放進了土陶棺材裡,常小魚從懷中取出一張符咒,手掌顫動瞬間,噌的一聲,符咒上方燃起火焰。

甩手將燃燒的符咒拋去大甕中,忽聽裡邊傳來“啊——”的一聲女人的尖銳嘶嚎,就見一顆被大火灼燒過的骷髏頭,驀地從甕中冒了出來。

石城眼疾手快,手持封印蓋子,啪的一聲狠狠的蓋了上去。

大甕裡邊,女子痛吼不止,咚咚亂響,似乎是手腳並用,想要掙紮著跑出去。

常小魚點了一支煙,往身後憑空一跳,坐在了一口棺材的頭部上,歪著頭問道:“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死。”

“當然,也能讓你不生不死,永遠受罪。”

大甕裡傳出女人的求饒聲,“常爺,您放了我吧,我不再找趙家貴了,我不找了!”

“誒,一碼歸一碼。”

“趙家貴燒你屍油,割你肉蓮,你蠱惑黃毛小子開車撞他,按理說他是必死無疑的,隻不過被我出手相救。”

“這一點,算是扯平吧?”

女屍忙不迭回道:“扯平!扯平,常爺說怎樣就怎樣!”

“彆呀。”常小魚道:“什麼叫我說怎樣就怎樣?那豈不是顯得我蠻橫不講理嗎?我是一個斯文的人,我要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你殺趙家貴老婆,殺他最愛的兒子,這點我不讓趙家貴追究了,夠不夠?”

“夠!”

“那你倆的事,就這麼扯平了,現在說說咱倆的事。”

常小魚跳下棺材,朝著大甕走了兩步,“在秦記棺材鋪,殺死秦爺這件事上,從時間上推斷你大概是沒參與的,但三屍會肯定提前找過你,如若不然,你也不會借助他們給你的人皮,從後備箱逃走吧。”

“對,正是常爺所言這般。”

“三屍會跟我有仇,想弄死我,那麼在白頭龜水庫,你跟那群水屍想溺死我,也是出自三屍會之手吧?”

“是,我承認!”

常小魚彈了下煙灰,輕飄飄的說道:“看,有賬不怕算,算到現在,該是你欠我了吧。”

“常爺,我……”甕中女屍剛張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常小魚道:“不客氣的講,以我的能力,我要想折磨你,我讓你在這大甕裡永遠不見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話說回來,我沒那個惡趣味,也沒那個閒工夫,你的肉蓮,屍油,全在我手裡。”

“我把這兩樣東西還給你,幫你塑造全屍,恢複你生前容顏,最後給你找一口上好的金漆棺材,再找個風水寶地葬了你。”

“聽趙家貴當時給我描述你的模樣時,你應該是年紀輕輕慘遭橫死,大概率沒有婚配,沒有後代,那麼,我就找一個風水好一點的地方,讓你的直係親屬,讓那些子孫後代運氣好一點,夠不夠。”

“對了,我不問你死後為何沒了舌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事,但我常小魚給你保證,幫你塑造一條全新的,乾淨的舌頭,讓你這一生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如何?”

說到這,甕中女屍潸然落淚,“常爺,對不起……”

袁丁道:“你呀,也就是遇到我們常爺了,隨便換個人,早給你吊起來,用桃枝鞭子狠狠抽打你了。”

常小魚雙手負於身後,輕聲說:“我不怪你,你也是個苦命人,生前就苦,死後更是被三屍會盯上,用來陷害趙家貴,用來陷害我。”

“你這一生,從來都沒有掌控過自己的命運,哪怕一秒鐘。”

“在我送你上路之前,我給你一次當家做主的機會,你說吧,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大甕內的女屍早已泣不成聲,她想起了年幼之時,家裡一貧如洗,饑寒交迫之下,眼看就活不下去了,被母親賣給了彆人。

母親說,賣了她,弟弟就能活,不賣她,一家人都得死。

她走了,跟著一個富商走了。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季節裡,那個富商領著年幼的她,去了一處非常氣派的院子裡,將她賣給了一個太監。

從此,她吃得飽穿得暖了,但她最怕聽到老爺入廁,她不再覺得自己是個人,不到十八歲便鬱鬱寡歡而死。

死之後,所有的財產都被家裡人拿走了,好在母親尚念一絲情誼,給她打了一口棺材,總算沒有曝屍荒野。

驀地,她想起了街角的冰糖葫蘆。

她無數次躲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同時,遠遠的望著那一串串鮮豔的冰糖葫蘆,直到富商領著她離開家門,終究沒吃到嘴裡過。

她無數次幻想過糖葫蘆的味道,應該很甜吧……也可能有點酸?

到底是什麼樣的啊……

“常爺,您能給我買一串糖葫蘆嗎……”清朝女屍拘謹的小聲說道,言語裡充滿了自卑,充滿了膽怯。

“好!”

常小魚擺手,“石城,去,把街對麵那家的糖葫蘆,全部買回來。”

當石城抱著一根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杆趕回來之時,軍事要塞裡淨的隻剩下了幾人的呼吸聲。

常小魚上前,打開了大甕的蓋子,將最鮮豔的一串糖葫蘆遞了進去。

大甕裡,那個被火焰燒焦的女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發如瀑,肌膚勝雪的年輕女子。

她仰著頭,望著那張俊俏的臉,輕聲說道:“謝謝……”

“其實,我吃過糖葫蘆,在我很小的時候,爹爹要離開家,要去賺錢,我送爹爹到鎮子外。”

“往後,我天天都到鎮子外去等他。”

“我記不清去了多少次,隻記得樹葉黃了,又綠了,果實熟了,又落了。”

那女子吃了一顆,整個人緩緩的癱軟了下去,像是被抽了韌帶,再也無法支撐這具本就柔弱的身軀。

她躺在甕低,雙目望著穹頂,眼角劃過兩行清淚,望著虛空笑道:“我終於能見到爹爹了。”

“他最疼我了……”

常小魚輕歎一聲,緩緩的合上了蓋子。

“袁丁,石城,送姑娘上路。”

石城取來屍油肉蓮,袁丁繼續手持赤髯狼毫,繼續畫補著醒屍陣,直到大甕裡的呼吸聲徹底停止,似一陣清風,飄搖而上。

那是思念的震顫,魂靈的輕語,她終於回到了幼年時期,那個有爹爹疼愛的家裡。

身後的趙靈兒,不知何時眼中噙淚,單手悄無聲息的拉住了常小魚的胳膊。

回頭望去,常小魚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其實,人活一輩子是很難的。”

常小魚眼裡也有淚,他也想起了記憶中的父母,想起了姐姐常小紅。

每一個人這一生中,隻有孩童時期是快樂的,常小魚從八歲之後就長大了,他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複仇。

大陣成型之後,袁丁取來三支香,點燃後插在大甕邊上,待到燃燒殆儘,掀開蓋子,從大甕裡取出了一塊塊碎裂的焦炭。

似是被烈火灼燒那般,焦炭觸手即碎,像是黑化的骨灰。

“找個風水寶地,打一口好棺材,再把量屍蟲,養屍蟲放進去,幫她再造一副虛假的肉身,使她乾乾淨淨的上路,安安穩穩的離開,生前我許諾給她的話,全部照做,希望她能找到她的爹爹,回到那個有人疼有人愛的年紀吧。”

袁丁手捧骨灰壇,重重點頭,“行,交給我了。”

說到這,常小魚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噌的一聲在胳膊上劃了一刀。

爾後取出一枚塑料空管,接了一滴鮮血,遞給袁丁,“用我的血,幫她養一條舌頭。”

“常爺大義!”

眼前之人可是響徹南天的頂級養屍人,更是將來的魔國新王,麾下數不儘的元老,竟為了一個死去的屍體,儘心儘力。

石城道:“常爺,從小我跟你在屁股後邊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輩子跟著你準沒錯。”

“我跟袁丁一塊,幫她養屍,給她好好下葬。”

“去吧。”

兩人離去後,空蕩蕩的軍事要塞裡,數不儘的棺材中,隻剩下了常小魚與趙靈兒兩人。

趙靈兒驀地有些害怕,不由得抓緊了常小魚的胳膊。

常小魚安慰道:“人其實沒必要怕鬼,也沒必要怕死屍。”

“躺在這裡的人,也是有些人一輩子心心念念,可再也見不到的親人,愛人。”

“走吧,事情解決了。”

牽著趙靈兒的手,常小魚緩步來到之前挑選的石棺前,掀開一點點棺材的縫隙往裡邊看。

但見一幅全黑的肉屍,除了一張臉之外,幾乎全泡在了血水裡。

這石棺之水黏稠無比,表層上爬了密密麻麻的一層蟲子,正在修補趙家貴殘缺的最後區域。

“常爺……”

趙家貴似乎感應到了,黑漆漆的水麵上,那一張顏色泛黑的人臉,驀地蠕動了一下。

“你說。”

“常爺,剛才的話我全聽到了,你做的很好,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沒你處理的更好。”

“靈兒跟著你,我放心了……”

嗯?

常小魚愣了一下,之前他跟趙家貴調侃父子相稱,其實就是鬨著玩,因為他保了趙家貴,就得保到底,要不然養屍人的牌子就得被砸了。

可現在要是解釋,恐怕有點太傷人了,這不故意拿人尋開心呢?

“呃……靈兒姑娘非常乖巧聽話,還賢惠懂事,嗯……將來一定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趙家貴哪能聽不出言外之意,他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從棺材裡傳出,“常爺,像您這樣的人,一輩子在外邊有幾個女人,很正常。”

“我不怕靈兒小看我,坦白講,我在外邊也一樣有過,風生水起的男人沒幾個踏踏實實一輩子的,我知道。”

“我不奢求你能娶她,我隻希望能讓她跟著常爺。”

“我不是在作踐自己,也不是在作踐自己的女兒,我知道,隻有跟著常爺,才是她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常小魚摸了摸鼻頭,不知如何作答。

“常爺,難道靈兒不漂亮嗎?你看不上她嗎。”趙家貴用儘力氣,從嗓子眼裡問道。

“趙叔,彆激動,彆激動,正在養屍的關鍵時期,隻剩下一隻手,一隻腳了,彆在這個時候出了亂子!”

“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隻剩下靈兒了,我不想她再受到傷害,常爺,我求您了,隻要您答應,我哪怕是死,也心甘情願了。”

說著,石棺內水流湧動,好似趙家貴掙紮著要爬出來。

“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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