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常小魚掏出一支煙,司機趕緊遞上火,點燃後小聲問道:“常爺,我家老板還能活嗎?”
“我說他能活,他就能活。”
正說話不及的,一輛出租車進了醫院,隨後從後門中伸出了一條白皙纖細的大長腿,緊接著一道靚麗的身影從車裡鑽出,抬頭看向醫院大門。
這女孩一襲長發,如絲如瀑,發梢在微風下翩然起舞,連帶著粉色的小裙擺也微微蕩漾,白皙的臉頰似是能工巧匠雕鑿過的美玉,長長的眼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眼睛清澈的如同一汪湖水,輕輕抿起的紅唇,悄然訴說著她的緊張。
女孩看見了常小魚,走過來微微欠身,問道:“小哥,你好,請問一下住院部怎麼走?”
“右拐左拐再左拐,直行直行再右拐。”
……
女孩聽傻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哥,能不能……詳細點……”
常小魚吐出一口煙霧,朝東指去:
“從你站立位置,右拐141米,到達籃球場邊緣,朝北直行392米看見一座花壇;左拐64米路過花壇,再左拐大概8米左右,站在原地往北看,然後朝北直行不到5米,有一個沒燈的門洞,門洞長度大概72米,直行進去,最後朝右拐,那裡就是住院部值班室。”
末了,補了一句,“夠不夠詳細?”
女孩急得都快哭了,她甚至下意識的微微跺腳,但出於禮貌還是說道:“小哥,我有急事,你能不能幫我帶帶路。”
“我叫趙靈兒,這是我的學生證,我不是壞人,我有急事。”她忙不迭的從包裡掏出自己的身份信息,誠懇的用雙手遞給常小魚。
以前好像有新聞說,有騙子專門欺騙那些善良的人,讓彆人幫忙帶路,最後把人囚禁起來。
常小魚隻是懶得動,並不是不信任眼前這姑娘,可看她單純到可愛的程度,還是不由得吭哧一聲笑了出來。
常小魚猜想,她大概率是剛來實習的護士,睡過頭快要遲到了,所以才這麼急。
“行,走吧。”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司機便跟了上來,趕緊又給常小魚遞上一支煙,小聲問:“常爺,您打算怎麼救我老板呀?我看他麵如金紙,顯然有些撐不住了……”
常小魚深深地抽了一口煙,“你記住,我讓他活,閻王來了都帶不走,我讓他死,華佗來了也不好使!”
“要不是看在那三……要不是看在你老板情真意切的份上,我還真不想管他死活,你懂嗎?”
司機點頭哈腰道:“是,是,常爺宅心仁厚,是圈裡出了名的熱心腸,您好人有好報!”
“對嘛。”常小魚道:“我都這麼熱心腸了,他還讓我貼身保護他女兒?”
“這不是恩將仇報嘛!”
“我靠,你老板長得跟個鯰魚似的,還他媽禿頂,他女兒得長成什麼樣?河流之王嗎?還是深淵巨口?”
司機汗顏道:“這個……我也沒見過小姐長什麼樣,不敢妄下結論。”
常小魚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說道:“兒子像媽,女兒像爸,這你都沒聽說過?我跟你說,他女兒一定長得跟煤氣罐似的,大鞋拔子臉,家裡生活條件那麼好,少說得三百斤。”
“我誰啊?我南天常爺,讓我貼身保護這種極品,我以後還混不混了?”
趙靈兒掩嘴輕笑,側頭看了看常小魚,又是忍不住笑了幾聲,宛若銅鈴般清脆。
“姑娘你彆笑,我認真的啊!你就說,我這話有沒有道理?”
趙靈兒輕輕點頭,“有道理。”
路過花壇之際,常小魚順手彈飛煙頭,驀地側頭問道:“對了姑娘,你怕癩蛤蟆嗎?”
女孩一愣,微微點頭,“怕。”
就在趙靈兒剛回答的瞬間,常小魚一歪身子,一把將趙靈兒拽回,她朝後趔趄而去,倒在了常小魚的懷裡。
霎時一股少女獨有的體香灌入常小魚鼻孔,沁得頭皮都快麻了,趙靈兒潔白的臉頰上飄起一片片緋紅,她強忍著怒氣推開常小魚,“你乾什麼!”
“往下看。”
“呀——”
趙靈兒低頭瞬間,尖叫一聲,迅速躲在了常小魚身後。
原來,就在趙靈兒即將落腳的位置,草叢裡驀地跳出一隻癩蛤蟆。
“我可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因為當我問出那個問題的零點零四秒之後,就會有一隻癩蛤蟆跳出來,來不及解釋。”
“那你乾嘛抓……抓的那麼用力!”趙靈兒又急又氣,礙於麵子又不好意思說出被抓的地方,最後隻得輕咬貝齒,嬌慍道:“你這個人好壞!”
隨後快跑兩步,甩脫了常小魚,朝著住院部門口奔去。
在她裙子後邊,臀部的位置上,五根手指印明晃晃的在風中飄蕩。
常小魚人都傻了,攤開雙手道:“情況緊急,我那是怕你跌倒,我不托著你屁股,難不成我提著你鼻孔,把你拎起來啊!”
“我尼瑪……”常小魚越想越氣,邊走邊嘟囔道:“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就我這脾氣,換做兩年前,我他媽一刀捅死你!”
跑進樓棟的女孩聽到這話,更是雙腿一軟,嚇的險些哭出來,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衝進了住院部。
司機在一旁不停的勸道:“常爺息怒,常爺息怒,這年頭的小孩子都不識好歹,彆跟她一般見識,咱們大事要緊呀。”
氣衝衝的常小魚,站在住院部門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幾分鐘後,一輛福特野馬衝進了醫院,絲毫不帶減速,利用漂移過彎,硬是靠著操作技術甩著車尾來到了住院部門口。
車門打開後,從駕駛位下來一個一米五左右,身材矮小,黝黑的平頭哥,看起來約莫有三十出頭。
與常小魚目光對上之後,兩人各自揚了一下頭。
常小魚道:“老袁,東西帶來了嗎?”
袁丁順手提起黑皮包,給常小魚示意,隨後常小魚甩頭,帶上旁邊的司機,道:“走,去見見你老板。”
三人上了樓,轉眼間來到了病房,推門而入的瞬間,就見趙靈兒坐在趙家貴的床前,端著一碗稀粥,正一點點的喂他。
常小魚愣道:“誒?你這吊毛不是沒錢了嗎?怎麼還請個護工喂你吃飯?”
本來就對常小魚印象不好的趙靈兒,聽到這句吊毛,她的臉唰的一下就拉下來了。
“壞蛋!不準你這麼說我爸!”
“嗯?”
常小魚愣住了,司機也愣住了。
躺在病床上的趙家貴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這可是養屍圈裡的殿堂級宗師——南天常爺。
尋常人能得到他的庇護,祖墳都得冒青煙,誰敢惹他啊?現在女兒張口就罵他,那還得了?
趙家貴幾乎用儘全身力氣吼道:“放肆!不準你這麼跟常爺說話!”
本來氣勢洶洶的趙靈兒也愣住了,看看常小魚,又看看趙家貴,一時間有些怯場,但小臉上又寫滿了委屈,那委屈巴巴的樣子,眼裡都起了一層水霧,明晃晃的,照這麼下去很快就要掉眼淚了。
或許是想起了常小魚之前那番言論,趙靈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爸爸,他罵我是煤氣罐,還……還占我便宜……嗚嗚……”
“他還罵你是鯰魚!”本就梨花帶雨的趙靈兒終究是繃不住了,趴在病床上哭的歇斯底裡。
常小魚眼珠子都差點彈射出來,“我……我……”
一時間,氣氛僵住了。
末了,還是袁丁咳嗽了兩聲,道:“常爺,三軍司命旗帶來了,今晚怎麼做?”
“好,走走走!”
常小魚正要開溜,趙家貴掙紮著要起身,趙靈兒攙扶起他,在其背後墊了一個靠枕,他乞求道:“常爺,我隻剩下這一個親生骨肉了,我求您保護好她,哪怕我給您下跪也行,房子和車子……”
“哎!”常小魚指著趙家貴,登時打斷道:“說什麼呢,什麼房子和車子?不要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我南天常爺什麼人?你先去打聽打聽,我最見不得人間疾苦,最愛打抱不平,尤其是熱心腸,那是經常抱著老奶奶闖紅燈,因為快嘛!”
“彆提錢,咱叔侄倆提錢就傷感情了,是不是?”
趙家貴道:“啊?”
“我二叔走的早,我一看見你,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我就叫你叔了。”
常小魚心裡比較愧疚,因為他那頓火力全開的嘲諷,全被趙靈兒聽到了,這真是一件尷尬到極致的事情,就趕緊想辦法彌補一下。
“公若不棄,我願拜您為叔!”
“不就是幫人嘛,不就是保護靈兒姑娘嘛,是事嗎?不是事!”
幸福來的太突然,趙家貴激動的嘴唇都哆嗦了,眼眶噙淚道:“常爺,您說的好,就照您的意思辦!”
“趙叔!”常小魚拱手道。
“常爺!”趙家貴也拱手道。
“老袁,今晚你帶著三軍司命旗,鎮守住院部,保證這裡不出問題,我親自下河撈屍!”
袁丁重重點頭,“常爺放心,這裡一切交給我。”
臨出門時,常小魚收起所有玩味的笑容,囑咐道:“今晚不管什麼人,不要讓他靠近趙叔,哪怕是換藥的護士,你切記要看清以下三點。”
“第一,護士有沒有影子,有沒有體溫。”
“第二,護士走路是否踮著腳跟,走路姿勢是否正常。”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三軍司命旗一旦無風自動,不管是誰,直接下死手!”
“沒問題。”
常小魚指向司機,“你,開車帶我前往拋屍點。”
然後又指向趙靈兒,“你,跟我一起走。”
趙靈兒搖搖頭,“我不去。”
她不懂常小魚的用心良苦,可趙家貴懂,今晚的住院部裡,可能不會太平,他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另一說,所以跟著常小魚,要比待在住院部裡安全的多。
“聽話,以後常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好嗎?”
趙靈兒倔強道:“不好,他是個壞蛋!”
“什麼壞蛋!叫常爺!”
趙家貴眼睛都紅了,咬著牙道:“我已經剩下半條命了,就這還是常爺強行救下來的,你非要氣死我嗎!”
“靈兒啊,算是當爹的求你了,常爺去哪你去哪,常爺讓你做什麼,你就一定要照做,否則我死不瞑目!”
趙家貴知道,那具清朝女屍不會放過他,非要殺乾淨他全家才會罷休,現在趙靈兒隻有跟著常小魚才是絕對安全。
“爸,你彆生氣,我照做就是了……”
從兜裡掏出一個玻璃器皿,常小魚遞給袁丁,道:“取他一滴血。”
袁丁用銀針刺破趙家貴的手指,擠出一滴鮮血置於瓶中,爾後常小魚道:“一會把拋屍地點告訴司機,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