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也是要過新年的。
對於大河派的修士來說，新年是難得的休憩時光，能不工作就不工作，怎麼會特意跑來北新鎮一趟？
方啟程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量：“這個時候來，難道出了什麼變故不成？要說為了方鈞而緊急趕來，大半年前就該來了，不可能拖到現在。”
“唉，不管怎樣，還得趕緊準備迎接。大河派的使者可不是我們方家能怠慢的。”
想到這裡，方啟程趕緊安排其他人代替自己主持啟靈儀式，又派人去找方鈞，通知方鈞出關。自己則帶著幾名族老匆匆趕往城門，準備迎接大河派的使者。
……
雪花飄落，寒風吹拂。
“媽媽，今天咱們能賣完嗎？”稚童搓了搓凍得通紅的小手，仰起臉問道。
母親肩上掛著竹筐，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襖，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能，一定能。準備過年了，北新鎮的大戶人家會多買點菜。”
“而且自半年前，方鈞方真人成了方家家主後，咱們這些小攤販不用再交攤位稅了，也不用擔心方二小姐作孽了，更沒有什麼‘灑掃錢’。”
“今年過年，咱們也能多賺些錢。”
稚童點點頭，眼睛裡閃著期待的光：“那咱們是不是能買點肉，回去吃？”
母親心中一酸，強笑道：“是啊，等賣完了菜，媽媽就帶你去買肉，咱們也過個肥年。”
母子倆走到往常擺攤的地方，發現已經有不少攤販早早占好了位置。
賣豆腐的老張頭笑眯眯地招呼道：“田娘子，今天也來得早啊！”
“沒有你來得早。也隻是趁著天還沒亮，趕緊把攤擺好，等下人多來不及。”田娘子一邊應著，一邊麻利地擺好攤位。
稚童也把竹筐裡的雞蛋籃子放在一旁，幫著母親把青菜一捆捆擺好。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今天的街道張燈結彩，比平時熱鬨多了。
“新鮮的青菜嘞，剛從地裡摘的！”
“鹹菜，自家醃的鹹菜，下飯香得很！”
“雞蛋，雞蛋，今早剛撿的雞蛋！”
稚童聽著這些吆喝聲，心裡癢癢，學著母親的樣子，扯著嗓子喊道：“青菜，鹹菜，雞蛋，便宜賣嘞！”
不一會兒，攤位前就圍了不少人。一位穿著綢緞衣裳的婦人拿起一把青菜，仔細看了看，問道：“這青菜怎麼賣？”
田娘子笑著答道：“三文錢一把，您要是多買，還能便宜些。”
婦人點點頭，挑了幾把青菜，又看了看鹹菜：“這鹹菜怎麼賣？”
“鹹菜五文錢一斤，您嘗嘗，可香了。”田娘子說著，掰了一小塊鹹菜遞給婦人。
婦人嘗了嘗，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給我來兩斤。”
稚童趕緊幫著稱重，手腳麻利地包好鹹菜遞給婦人。婦人付了錢，又看了看雞蛋：“雞蛋怎麼賣？”
田娘子道：“雞蛋兩文錢一個，您要是買十個，我送您一個。”
婦人笑了笑，買了十個雞蛋，田娘子果然多送了一個。婦人滿意地離開，田娘子看著手裡的銅錢，笑得合不攏嘴。
“媽媽，咱們今天賣得真快！”稚童興奮地說道。
田娘子也充滿了興奮：“是啊，賣得真快。而且沒有了稅錢，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收入，感謝方真人。”
中午時分，母子倆的菜已經賣得差不多了。田娘子數了數銅錢，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阿文，今天賺了不少，媽媽帶你去買肉，咱們包餃子吃！”
阿文眼睛一亮：“真的？媽媽，咱們能買多少肉？”
田娘子笑著捏了捏兒子的臉：“買一斤肉，再買點白麵，咱們包個夠！”
“青菜多少錢一斤？”
一張白白淨淨、清秀修長的手掌撿起了最後一把青菜。
阿文見狀，立刻學著母親的樣子，搶先說道：“三文錢一把，您要是多買，還能便宜些。”
方鈞拿起青菜，隨意地在空中拋了拋，掂量了兩下：“哪能多買，隻剩一把了，話說，能不能便宜點？兩文錢，你們賣完了趕緊回家過年。”
稚童露出難色，撓了撓頭：“價難更易，上下為難。”
田娘子見狀，趕緊將青菜從方鈞手中拿過，用草繩包好，遞了過來：“價雖難易，然因時製宜，未嘗不可更也。公子，兩文錢便可。”
方鈞接過青菜，卻將三文錢放在田娘子手中。
田娘子一愣，連忙推辭：“公子，您給多了。”
方鈞擺了擺手，語氣淡然：“不多。我見你談吐不凡，多餘的錢就相當於請教你一件事。”
田娘子低頭輕聲道：“妾身不過是個賣菜的婦人，哪有什麼見識可談。”
方鈞不置可否：“我曾聽人提起，你說過‘天道無禮，等觀群生’。可為何天之中仍有貴賤之彆？”
田娘子微微一怔，隨即抬頭：“公子所言極是。天道無私，如日月普照、雲雨均澤，可人又偏生認知，以日高於月，定尊卑之彆。”
方鈞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意：“世間高低貴賤，不在天道，不在萬物，而在人心。”
田娘子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恢複了溫順神色，低頭輕聲道：“妾身愚鈍，不過拾些遊方道士的瘋話，讓公子見笑了。”
方鈞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提起青菜轉身離去，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旁賣豆腐的老張頭嘀咕道：“什麼遊方道士，怕是田娘子當初也是什麼官宦人家的小姐。”
說到這裡他又自嘲一笑：“能來仙城，誰又沒有一個好的出身？尋真問道，終歸槐蟻之夢。如今我就是一個賣豆腐的哩！”
阿文拉了拉母親的衣袖，滿臉疑惑：“媽媽，你們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
田娘子摸了摸兒子的頭，柔聲道：“沒什麼，阿文，走，我們去買包子。”
阿文聞言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跟著母親走向包子鋪。
街道上，爆竹聲陣陣，新年的喜慶氣氛感染了北新鎮全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