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禁術、劍氣、遁法、化身術等所有的神通無用,隻能任由元昊的殘魂撲向識海而為所欲為。
於野在地上翻滾著、慘叫著,眼看著已是在劫難逃,他忽然失去了蹤影。
轉瞬之間,他已盤膝坐在魔塔的星樞法陣之中,雖然渾身顫抖、神情扭曲、雙目緊閉,卻咬緊牙關,強行掐動法訣,猛然舒展雙臂,兩手往上一舉。
“嗡——”
星樞法陣突然震動,重天盤旋加劇,猶如風暴驟起,卷起漫天的星光閃爍,隨之九重天地的氣機轟然襲來。
於野兀自高舉雙手,點點星光湧入胸口,重重氣機直達四肢百骸,頓時令他衣袍鼓蕩、亂發飛揚、雙目怒突,周身經脈扭曲變化不停,金仙中期的境界猛然暴漲。
整座魔塔的九重氣機衝入體內,足以讓任何一位金仙修士爆體而亡。
於野卻不管不顧,左手結印,右手掐動劍訣指向眉心,一縷元神分神衝入識海深處。
與此同時,一老者的身影橫行在黑暗的虛無之中,忽然光芒閃現,一年輕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
老者,正是元昊的殘魂,恰見前方出現一團霧氣,他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年輕男子,乃是於野的神識所化。他的分神法門,源自於化身術,常常被他用來逃命、或防禦,而用來對付強敵,卻還是頭一回。
著實被逼無奈,若是不能凝聚神念進入識海,他休想阻止元昊,今日難逃奪神之劫。
那團神識彙聚的霧氣,便是他的識海中樞,神魂、命魂所在,元昊已撲到近前,生死危在旦夕。
於野已來不及追趕,抬手掐訣一指。
元昊的去勢正急,身形一頓,卻揮舞雙手,猛地抓碎了束縛的禁製。卻“砰”的一聲,一道無形劍氣擊中後背,使得他身形晃動,殘魂之軀差點潰散。不料又一道劍氣接踵而至,他堪堪閃身躲過,已是惱羞成怒,猛然掉頭撲了過來。
於野的七殺劍氣僅僅祭出兩式,六劍合一尚未顯威,一淡淡的黑影已撲到麵前,竟然死死抓住他的脖頸,還有一張大嘴衝著他咬來,並惡狠狠出聲——
“老夫吞了你……”
這是要吞噬他的分神,而他此時的分神與本尊無異,若有不測,後果難料。
於野顧不得祭出劍氣,也無暇施展禁術與化身術,急忙揮拳擊打。而元昊看似凶惡,身影卻變幻不定,使得他的雙拳無從著力,他又抓向對方的雙手,瞬即力道碰撞,而一張虛幻的大嘴已咬向他的腦袋。他隻得一邊躲避、一邊還擊,雙方糾纏一團難分彼此。
一位仙帝,一位金仙,竟然如同潑皮無賴在互毆,卻是你死我活而驚心動魄。
而撕扯之際,雙方互不退讓。
“小子,認命吧……”
“休想……”
“你讓老夫吞了,來日共享榮耀……”
“放屁……”
“你修為不濟,支撐不了多久,何妨成全老夫……”
“哼……”
於野揮拳擊打之際,脖子的束縛愈來愈緊,神魂幾近窒息,漸漸難以支撐。
卻見元昊的身影凝實,雖然五官沒有變化,人已變成曾經的中年模樣,這是他強催修為之兆?難怪之前的他顯得蒼老,應該是重創所致,此時已是孤注一擲,想必以為勝券在握。
“重天借力!”
於野咬牙切齒發出一聲低吼,看似無力掙紮的他突然身形暴漲、煞氣環繞,猶如天魔降臨,猛地抓住元昊的雙臂而用力撕扯,“噗”的一聲魂影潰散,他就勢催動魂煞之術,一團霧氣被他吞入腹中,轉身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魔塔的星樞法陣依然為星光環繞。
法陣的星雲之上,於野盤膝端坐,右手指向眉心,左手握著一把玉劍。隨著身子微微震動,神情扭曲變化,他突然丟了玉劍,雙手結印,霎時霧氣橫生,整個人已籠罩在詭異的氣機之中。與之瞬間,環繞的星光與盤旋的氣機緩緩散去……
魔塔八重的水星天。
冰天雪地,靜靜坐著兩道人影,一個是銀發女子,身形消瘦,另一個也是滿頭銀發,卻留著銀白的胡須,生有一雙黃眼珠子,帶著好奇的神色在左右張望。
“咦,為何氣機淩亂,莫非魔塔出了變故……”
沒人回應,冰天雪地沉寂如舊。
“仙子……”
老者不甘作罷,又呼喚了一聲。
女子抬眼一瞥,搖了搖頭,輕聲道:“魔塔若有變故,你我豈有幸免之理!”
青衣,得益於血丹與魔塔之功,她的合道境界已漸趨圓滿。邛山,吞服了妖丹之後,境界提升飛快,且待機緣降臨,便可迎來他的真仙天劫。
誰想閉關修煉之際,魔塔的氣機忽有變化,一時又不明究竟,難免引起兩人的猜疑。
“仙子,於頭領是否已抵達天界?”
“無從知曉!”
“哎呀,他無人相助,老狐放心不下!”
“沒有拖累,他反而沒有後顧之憂!”
“嗯,仙子所言極是!”
便在兩人擔憂之時,一陣寒風掠過冰原襲來……
魔塔九重,宗動天。
山野之間,一位老者突然停下。眼前一陣光芒閃爍,似有禁製變化。他不由得兩眼一亮,出聲喚道:“此處或有出路……”
兩位中年男子飛馳而來。
老者正要查看禁製,閃爍的光芒突然消失。
轉眼之間,山野荒寂如舊……
……
三日後。
魔塔的星樞法陣之上,環繞的霧氣緩緩散去,而端坐的人影仍然閉著雙眼,兩手結印,衣袍鼓蕩,亂發飛揚,還有一團煞氣在他的眉宇間若隱若現。
他像是在吐納調息,忽又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汙血,繼而眉梢聳動,刀削般的臉頰露出痛苦掙紮之色……
轉瞬之間,又是七日過去。
於野端坐依然,嘴角的血跡尚存,臉色變得蒼白,神情有些虛弱。不過,環繞的霧氣已消散一空,他坐下的星雲與盤旋的星光也恢複了往日的景象。
“呼——”
一口濁氣徐徐吐出,靜坐了十日的他,終於睜開雙眼,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倏然掠過重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