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白雲天,悠悠水邊流……”
北影廠的錄音室裡,17歲的李玲玉緊張的錄著歌,剛唱了一句,就被胡偉立喊停,道:“你的越劇腔太濃厚了,要淡一點!”
“好的,老師!”
“停!讓你淡一點,不是一點都沒有,還要帶一絲戲腔的,這樣才婉轉。”
“知道了,老師!”
李玲玉眨巴著大眼睛,被訓的委屈,但又不想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隻得忍著繼續調整。
她其實是上海人,京城的紅旗越劇團去上海招演員,她就考上了,因為身量較高,濃眉大眼的很英氣,被老師安排反串小生。
越劇男演員不好混出頭,以女子班為主,小生都是反串的,出了不少p,像茅威濤和何賽飛,還有後世的陳麗君和李雲霄。
這首歌本來就是她唱的,陳奇就找來試試,讓胡偉立調教一下,不行再換。
與之相比,《英雄誰屬》的演唱者就很難找了,劉歡、韓磊都還小呢,這歌要求高亢嘹亮,粗獷有氣勢,這年頭沒有流行歌手,都是學美聲、學民族唱法的歌唱家。
陳奇實在沒轍了,還是胡偉立給他介紹了一個唱西北民歌的,山丹丹的那個開花呦紅豔豔……這種風格的能唱。
“告訴你多少次了,這個地方要柔一點!柔一點!不行就走人!”
“對不起老師,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唱好!”
“伱怎麼唱好?浪費時間懂不懂!”
胡偉立脾氣不錯,但當老師的嘛,難免有控製不住的時候,就在李玲玉真要哭出來時,陳奇裝好人,道:“先休息一下吧,人家年紀還小,你彆罵的太重了。”
“你找的人,你說時間緊,這會你又不急了?”
“一味強求不行的,要張弛有度。”
“哦,敢情我是壞人啊?”
胡偉立翻了個白眼,陳奇笑嗬嗬的臉皮比腳後跟還厚,拿了個梨子給李玲玉,道:“潤潤嗓子,休息會。”
“謝謝陳老師!”
李玲玉把梨子握在手裡,不好意思吃,在對方催促下,才小咬了一口,快冒煙的嗓子獲得了一絲清甜,頓時舒服了不少。
“我覺得你還是太緊張了,沒發揮好。你是南方人,你把這歌當成你們的江南小調,自己隨意哼哼,找到小橋流水、阿哥阿妹的那個感覺就好了。”
“嗯嗯!”
她連連點頭,你看人家小哥哥多溫柔,哪像那個暴躁的老登?
休息了一會,她繼續承受胡偉立的摧殘,陳奇在外麵看著她,自然要把這個小妮子收入囊中,80年代兩大天後,一個唱迪斯科的張薔,一個唱甜歌的李玲玉。
往後20年,做音樂也是很賺錢的。
他發現自己有點收集癖,覺得團隊裡缺哪種類型的人才,就得想方設法找一個,不然不踏實。
“小陳,廠長叫你!”
“哦好!”
正此時,有人進來告知,陳奇跟胡偉立交待了一聲,急匆匆出了去。到了主樓樓下,一瞧多了輛車,心中一喜,他這次知道是誰來了。
蹬蹬蹬到了廠長辦公室,果然,傅奇和石慧坐在沙發上。
“傅……”
他剛想打招呼,從石慧身側又探出一隻小腦袋,大大的眼睛,梳著馬尾辮,穿著漂亮的小棉服,戴著粉色的發夾,十分洋氣的小姑娘。
“小陳!”
石慧先開了口,笑道:“現在都熟了,你也彆一口一個前輩的,我們年齡差得多,你要是不介意,叫聲叔叔阿姨吧。”
“叔叔,阿姨!”陳奇從善如流。
“誒!”
石慧很開心的樣子,拉過女兒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小女兒……這是小陳哥哥!”
“哥哥好!”
傅明憲好奇的打量他,小姑娘顏控,首先對她的臉很滿意。陳奇心如止水,他穿過來已經見到好幾隻蘿莉了,不差這一隻——要是條件放寬點,蔡明也才19歲啊!
“你們帶孩子來一趟不容易,不妨多待幾天,好好轉轉,去**了麼?”汪洋很喜歡傅明憲,跟爺爺看孫女似的。
“上午剛去了,還去紀念堂祭拜了一下,改天再帶她去大會堂逛逛。”傅奇道。
“應該的,現在人齊了,咱們吃飯吧,我特意告訴食堂加了兩隻烤鴨。”汪洋笑道。
“那好啊,就想你們廠裡這口鴨子呢!”
說著,幾人下樓,去了食堂。
食堂有個單間,專門來招待客人的,這幾人又加上導演李文化、女主角龔雪,一共七個。
北影廠在規模上不是大國企,配置上卻是大國企,廳級單位呢,經常有領導和海外同仁過來,食堂大師傅要是沒兩把刷子都混不下去。
大圓桌,八個菜,正中就是烤鴨,片的比全聚德好——後世的全聚德。
“大災之年,過分了!”
陳奇暗歎,憂國憂民。
“哇,這就是北京烤鴨嘛?”
傅明憲10歲,發育的比較好,坐椅子上腳能落地,下雨了知道往家跑,砍了楊過胳膊知道喊媽,未來可期。
“這不是老字號的烤鴨,但做法差不多,大師傅手藝超棒的,香港有烤鴨麼?”陳奇道。
“香港也有,但爸爸說不地道,那邊燒臘、燒鵝多一點,還有烤乳豬,那麼大一隻,皮都脆脆的,但我覺得不好吃。”
傅明憲比劃著。
“哇,你這地道倆字說的真地道,我告訴你啊,老BJ沒有路的,全是地道。前麵往往還要加個語助詞,嘿!地道!”
“你在說繞口令麼?”傅明憲一臉疑惑。
“哈哈!小陳哥哥給你講民俗呢,你先吃吧。”
石慧笑起來,給她卷了一個鴨餅,傅明憲一口咬一半,兩眼放光連連點頭。
“……”
龔雪在旁邊斜了他一眼,這人就喜歡逗小姑娘。
唯一的孩子吃上了,大人們開始說正事,汪洋道:“電影局批了《太極》去柏林影展,他們選了一部《燕歸來》去參賽,講反右、支援邊疆的。”
“這種電影送出去,有何意義啊?”
傅奇不解,道:“我不是說這種片子有問題,它本身毫無問題,但關鍵是海外電影節,我們想用電影搭建文化交流的橋梁,它就不太適合了。
既然中央決定開放,怎麼還拿老思想去看待問題?要麼改,要麼不改,模模糊糊的!”
他本身有立場,但終究要聽從中央命令,對現在的混沌狀態很不滿意。
“你又激進了,改革又不是一蹴而就的,從上到下總得有個過程吧。”石慧道。
“我覺得還是沒找對方法……”
陳奇開口:“我們想展現中國的思想價值,時代特征,這點沒問題。關鍵是,以我們這種情況,當下確實沒啥好展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