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者基地。
多爾南跟著戴西蒙身後,不急不緩地往建築的更深處走去。由於這裡的人都有納米機器人建立的大腦內網,一切交流都在腦內。所以在多爾南看來這裡的人互相之間極少交流,卻又默契無比,穩中有序。空中飄著的微小白色粒子,也全部都是發光牆壁製造出來的納米機器人。他們正不斷進入多爾南的身體內,幫助他改善著體質。
“對這裡完全沒有疑問嗎?”
尚且不知戴西蒙的用意,所以還是多爾南還是保持了謹慎。
“那些該我知道的,你會告訴我的。”
“果然參政的人與學術不合。”
“是啊。”
“你原本會死去,就在今天。”
多爾南聞言停下腳步,他看著戴西蒙的背影,思考著這句話的含意。是威脅?是強調他救下了自己,所以自己的這條命屬於他?還是想要招攬自己所釋放的善意?多爾南通過戴西蒙的反應一一判斷下來,最終認為以上可能都不是。他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多爾南:“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戴西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著多爾南繼續往前走,一直到一架巨大的運輸機麵前。
“走吧,你我還有不少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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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衣人送走,許夜感覺自己腳下一空,便跌入大海。本能地一陣慌亂,閉氣掙紮,手腳無措。過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不需要呼吸了,掉進水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操控海流推動自己行動,雖不似那魚遊水,但也算逍遙自在,來去自如。許夜不會遊泳,這一輩子最多也就在沙灘邊踩過海水。今日入海,自然是要四處瞧瞧看看,玩個痛快。
一陣嗯嚶,嗯嚶的聲音傳來,許夜循聲看去,是幾頭虎鯨發現了許夜,並朝這邊靠近過來。從體型上看大小虎鯨都有,估計是一家子。虎鯨這般圓潤可愛的生物本來就招人待見,許夜也不免俗。隻是衝在前麵的小虎鯨沒掌握好力度,撞了許夜一個滿懷,牙齒還劃破了許夜的皮膚。
這一下可是不得了,和殺戮天使昔拉相似,隻是顏色更深更偏向黑夜顏色的火焰自許夜的傷口中噴湧而出,一瞬便點燃了小虎鯨。許夜見狀也是急忙將火焰收歸體內。再看向小虎鯨,身上不僅沒有任何的傷痕,反而是與許夜建立了某種奇妙的聯係。
通常來說,人們之間的交流大部分都是依靠語言將想法表達出來,再讓他人去理解。甚至說有些人連自己在腦海裡的想法都要轉化為語言表達給自己。但現如今小虎鯨和許夜之間就像是跳過了語言這個中間階段,直接達到思想與思想之間的交流。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這小虎鯨成為了許夜身體延伸出去且擁有自己思想的一部分一樣,許夜可以思小虎鯨之所思,想小虎鯨之所想,感虎鯨之所感。反之亦然。不過一切的主體,仍然是許夜。
不僅如此,火焰也賦予了小虎鯨和許夜現在一樣的體質和能力,解放了大腦對於身體諸如呼吸、消化等細枝末節的控製,大大增加了大腦空餘算力。也就是說,現在的小虎鯨不僅是許夜的外在肢體,更是他的外置大腦。
與許夜親昵了一陣,小虎鯨主動的將火焰傳遞給了他的家人們。能夠展望到,隻要許夜願意,今後小虎鯨們也將這火焰不斷傳遞下去。屆時,許夜的耳目將遍布這顆星球,他的思考和學習速度也將在這多大腦的加持下,不斷地大幅提升。
其實許夜也在疑惑,自己不是死亡嗎?為什麼這火焰不僅沒有導致虎鯨的死亡,反而將自己的能力分享出去了?
得益於外置大腦帶來的算力,他很快便思考了出來。這世界上什麼最公平?那就是死亡。既然如此,那麼自己擁有的這股超越生物的力量如果無法分享出去,反而是不公平。
“死亡,就是公平嗎我是第一個留下死亡的許夜,這是否預示著我應該把死亡帶給所有人?創世界是一切的開端和終結,是最大的死地。我要想辦法把所有人都帶入創世界嗎?其他的許夜都被內瑟斯說服,交出了死亡。隻剩下殺戮的他們,又都做了些什麼呢”
念頭一發不可收拾,但即便大腦算力增加了。思維方式的不曾改變,信息的不足仍然桎梏著許夜對事物的研判和理解。
“前路不清啊。”
拍拍虎鯨的腦袋,它也親昵的蹭了蹭許夜的手。許夜決定先增加高智商動物做耳目和外腦,在全球收集情報,之後再根據這些情報細細思考應該對人類采取什麼樣的態度。因為地球身軀帶給自己的經曆實在刻骨銘心,所以許夜也是能不想就不去想。清算肯定是會有的,隻看是哪一種了。
嗯嚶,嗯嚶~虎鯨得令,高興的叫喚著,如流星般飛走之前,還不忘蹭一蹭許夜的臉。而他自己則朝著深海潛去。
隨著他越潛越深,周圍的光線也變得越來越暗。許夜點起身上的火焰,發現周圍各種奇模怪狀的魚都有。其中不少看到許夜身上發出來的光,便直衝衝的朝著許夜遊了過來。要說深海魚類,長得真是各有特色,歪瓜裂棗。許夜看了直嫌棄,實在不想和它們建立聯係。
心念一動,氣體從水中析出,成氣泡狀包裹許夜的同時。還將光的折射改變,使它們誤以為光源在遠處,紛紛離開。隨著越潛越深,許夜不自覺幻想著電影中那般的寶藏沉船,人魚,怪物之類的,滿懷期待。結果潛到了海底,一照亮,卻是隨處可見的各種垃圾。有漁網,零食袋,塑料瓶一類,不比垃圾堆種類少。
“真是壞人心情。”
四處簡單探察了一下,根本沒有任何讓許夜感興趣的東西,待得越久越壓抑。考慮到海水的阻力,離開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許夜乾脆在海中開辟出了一條向上的真空的通道。順著通道,他彈射而出,勢如光火。
真空沒有任何阻力的行動條件,再加上許夜沒有上限的瞬間加速,造成結果就是速度的失控。這種情況下,他感知中的時間和光都慢了下來,而他也在這種感覺的緩慢中,抵達了物質速度的極限。他的身體逐漸的轉化為光子,速度也在接近並超越光。此刻他的生命形態得到了徹底的升華,再不受物質的羈絆了。
無意識的光速度是恒定的,但有意識的光呢?許夜現在就是這個擁有意識的光,他的速度也不再恒定,得到了超越。
幾乎是下一刻,許夜便從海底衝上了雲端。有意識的使自己停止,他身體所化作的光子也在它停止的這一瞬猛烈的聚集,並撞擊在了一起,按照原本的排列重新組成身體。再觀望起自己身處的這片雲海,好似置若天堂,心潮澎湃。
“真美啊”
幾番暢遊,追雲逗鳥,好不暢快。一低頭,卻見那遠方大地,煙囪似煙槍,黑煙噴吐,烏煙瘴氣。再看那工廠連著的管道,五顏六色的汙水像那流膿,隻管朝周邊的溪流裡一通亂鑽。許夜見狀,上好的心情著了火,周邊的風雲隱約都變的汙臭嗆人了起來。
“這賬遲早要算,等我玩夠了,你們就等著吧。”
一想到自己的地球軀體上,這樣的工廠數不勝數,惡心就止不住的往上翻。越想越氣的許夜一指頭按下去,使得那化工廠在爆炸中化作廢墟。
隻可惜那些不得不犧牲健康在這工廠裡打工糊口的工人,好似有些無辜。決策是高層下的,禍事卻落在他們頭上。他們哪曉得自己的做為有什麼傷害,隻是工作而已。但話又說回來,不知道就沒有嗎?
“如果不是該死的西方,就喜歡欺軟怕硬。發展中國家何必用健康換發展,用現在換未來。”
許夜大聲咒罵,但又轉念一想。沒有西方就沒有災禍了?怕是未必。貪自古有之,乃是人心性。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若非西方打醒,餓死人的封建指不定還要延續多久。隻能說曆史是螺旋上升的,好壞參半。儘管如此,總是西方開的壞頭,不論是汙染,還是列強欺弱。
“隱約記得課上說過,基督教改變了西方的普世哲學觀念和意識形態。使得西方認為人先於自然,萬事萬物的存在意義都是為了人類而存在。也促使西方總是意圖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創造出自然原本所沒有的事物。也因此而開始忽視甚至肆意侵占自然環境,大概是這樣。恩我得找個教堂看看去。”
打定了主意,也通過自己的的動物耳目們找好了位置,許夜按照音速左右的速度,享受著破空呼嘯的自由感,朝目的地飛了去。
北極,無人之境,一座冰山海市蜃樓般,懸停在洶湧的海麵之上。沒有支撐,也沒有沾到海水,凜冽的寒風也無法撼動這無根之山一分一毫。黃沙夾攜在風中在這山上彙聚,以人的形象一步一步走下,落在冰麵上。
風達成了使命,遠遁他方。黃沙成了人,名曰將臣。黑衛衣,背黑刀。
“嘖嘖嘖,打不過。果然隻要不用創世的力量,每一次都打不過。”
哼著小曲兒,閒庭信步,完全不複之前與內瑟斯激戰落敗時的那般狼狽。
“還記得我第一次和內瑟斯打完回到這裡的時候,站都站不穩。甚至被僵屍的本能驅使,吸了你的血,讓你化在這片海裡。”
將臣止步,審視眼前冰雕玉台上躺著的絕色,那個與慎易欣模樣無二,且被所羅門王稱之為夏娃的女人。
“雖說我在創世已經強行把將臣的故事融進這個世界的曆史中了,但你我從未相見過,若是把你喚醒,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
湊近一聞,幽幽清香。
“女媧呀女媧,若是我不殺你,這個世界上可就有兩個你了。你說我應該保持故事的原樣,還是保下你,滿足將臣沒能救下你的遺憾,讓你倆做一對鴛鴦?”
伊拉克境內,巴比倫通天塔遺址。
將臣送聞人有左去的地方比較荒涼,還有著些許塵暴。動用手中所羅門王劍的魔法,清出一片乾淨的視野,聞人有左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背影。
“你好,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背影沒有回應,疑惑之下,聞人有左端起劍警戒的靠近。撿起石子丟過去,發現這背影沒有實體,隻是虛影。並未放棄警惕地繞過他,卻在前麵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心底封印的記憶如泉水般噴湧而出,淹的聞人有左喘不過來氣。
他想起來了,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是七十二柱魔神裡的弗拉士,眼前這個是巴比倫通天塔時期的自己。眼前這兩個人不是虛影,而是自己固定在這裡的記憶。
弗拉士:“這一次,您看到了什麼呢?”
“受害者的高傲姿態。”
聽著過去自己的聲音,聞人有左也幾乎聽到了巴彆塔被神毀滅,人們在災害中的哭喊。
“恐怕以後流傳下去的故事中,將對建塔者的目的、攀塔人的意圖隻字不提。後人們隻會粗略的知曉先人們建造通天塔,招致上帝不悅而遭受分裂與災禍。”
弗拉士:“是啊,妄圖弑父者,意欲奪權者。眾人知而不阻,反而伺機而動。這是人類的罪,人類勢必會隱瞞下去。”
聞人有左的幻影指向眼前殘存的塔基。
“這個,就是我不惜闖入地獄和路西法為他們辯論時,他們所做的。如若不是但他林(七十二柱魔神)窺視了他們的思想,我到現在都被他們蒙在鼓裡。”
弗拉士:“即便智如天父,也未曾理解人心。”
“我是否不該讓影子假冒我於那王位上,我是否應該建立一個永不衰落的王朝,來確保人類始終不會落入歧途?”
弗拉士:“天父予以人類自由意誌,就是為了讓人類自己做出選擇。而這個,就是人類的選擇。您莫要自擾”
聞人有左的幻影笑了,笑的那麼淒苦,那麼悲涼。
“我知道,如果天父有類似的想法,他早就做了,哪裡輪得到我。但是”
弗拉士:“吾王?”
“不是智慧導致了貪婪,智慧隻是使人類發現了貪婪這一選項。而選擇貪婪的,是人類自己。神以自己的麵目造人,人怎會如此的劣跡斑斑”
弗拉士:“您曾經說過,神是一切初始,也是一切的結尾。神即是一切,如此的話無論黑暗還是光芒都隻是神的一部分。所以,神,是混沌。不分好壞。”
聞人有左的幻影看向了天空,那裡是通天塔如若建好之後塔尖所應矗立的地方。
“不神什麼都不是。”
弗拉士:“那是?”
“你不能用有限的字句去形容無限,弗拉士。”
言至於此,也下定了決心。聞人有左的幻影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弗拉士:“所羅門!”
伴隨著弗拉士的喊聲,四周環境的光芒也急速的消逝不見,徒剩一片黑暗。在這黑暗中麵對麵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聞人有左,一個是他的過去:所羅門王。徹底解封的記憶完全淹沒了聞人有左,可他卻不再感到窒息了。除非是自己刻意想死,自己心裡的水,又怎能淹死自己呢?
所羅門王:“我羞為人。”
聞人有左:“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看看他們的所作所為,你就什麼都感覺不到嗎?”
“當天父驅逐路西法時,祂並沒有反駁路西法。路西法一開始就沒有錯,錯的隻是我們。”
“你是在數落我?”
“我是在麵對你。”
“所以你就這樣原諒他們了嗎?”
“此事原本就和我無關,又何談原諒?”
“回答我的問題,是,還是不是。”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
地點不詳,一家位處偏僻的酒吧附近。
將臣送羅尼的去處是美國一條鄉間的公路上,他忽然的出現,正撞上一輛中型箱裝貨車。砰的一聲巨響,羅尼安然無恙的從地上爬起,那貨車反倒被撞的翻倒在地,車頭也扭曲變形,冒出黑煙。
“沒事吧?”
跑到貨車駕駛座那裡,司機已經沒有反應了。大概觀察了一下,見沒有什麼障礙。羅尼撕開車門,扯斷安全帶,將司機從裡麵小心地拽了出來。
探了探司機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剛好看附近有酒吧。羅尼扛起司機正要往酒吧走,一旁翻倒且摔得變形的貨櫃中傳出了略顯稚嫩的哭聲。羅尼皺眉,伸手撕開貨櫃,頓時怒火中燒。
貨櫃裡,裝著的竟是大小不一的孩子,其中最小的看起來也不過十一二歲。她們大部分於昏睡狀態,其中一個看得出是在剛剛的車禍磕到了腦袋,鮮血直流。她流著眼淚,被一個成年男人捂住了嘴。如此情況下,羅尼又怎能看不出來。這哪是什麼貨車,分明是運送拐賣兒童的囚車!
羅尼伸手,手臂上那鮮血的紋章迅速延伸化作一柄長槍握在手中。如血般鮮紅,成螺旋狀。此為朗基努斯之槍。有趣的是,這槍和《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同名武器模樣彆無二致。此槍的威能在於槍上的神之血,能夠號令生靈。固而朗基努斯之槍還有能夠主宰世界命運的名聲,及命運之槍的美稱。
“你過來。”
貨箱裡的這個男人在朗基努斯之槍上神之血的影響下毫無抗拒,鬆開女孩兒,忠犬一樣急忙爬來。
“你知道這批貨要送到哪裡嗎?”
“知道知道,就前麵一直走有個城堡”
“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了這個司機然後自殺吧。”
“是是是”
把身上扛著的人渣扔垃圾似的丟在一旁,幾個因為聲響而從酒吧裡出來查看的中老年飛車黨圍了過來。
“你們把這些孩子照顧好,想辦法送回家。”
幾個人急忙點頭,小心翼翼的將貨箱裡的孩子們挨個抱出來。羅尼自己則朝著那個人渣所說的交貨地點奔襲而去,沒有借車,因為他自己跑著比車快多了。
很快,羅尼抵達了目的地。一個富麗堂皇正在舉行派對的城堡。城堡外停著的全部都是百萬以上的豪車,門口的侍從正挨個確認來賓的邀請函。羅尼也不廢話,先用朗基努斯之槍控製安保,隨後槍尖劃開門口侍從的喉嚨,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一直到活動舉行的大廳,羅尼看人似乎都到的差不多了,便轉身把門關了起來。
哀嚎、慘叫,求饒,不絕於耳。不多時,鮮血浸滿整個大廳的地麵,甚至多到從門底滲到外麵去。
大廳內羅尼捏著最後一個人的頭顱將他提起來,那是一個在熒幕被被眾人吹捧的權貴,政商皆涉。
“我不知道,咳咳,你是誰。但你以為這樣就是救了她們嗎?她們的家人,朋友,一切跟她們有關係的人都會死,咳咳咳,你誰都沒有救下。你隻是,害了她們,哈哈哈”
見羅尼沒有傷害那些他們用作享樂的女孩兒們,卻殺光了其他所有人。男人也知道自己求饒恐怕也是沒用的了。
“我知道我救不了她們。”
羅尼把那人的頭扭向那些因為已經遭受侵害而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兒們所在的方向。
“所以,我會讓她們自由。”
長槍一指,女孩們紛紛倒地,沒了氣息。她們走的迅速,而沒有痛苦。將這人世的一切肮臟拋之身後,奔向傳說中的淨土。
“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我會把其他人的信息都告訴你!我能幫你把他們一網打儘!!”
羅尼聽著這人的哀求,笑了出來。
“用不著。”
說罷,羅尼手上慢慢用力,一點一點的捏碎了他的頭骨。劇痛之下,那人的慘叫已然非人,雙臂亂舞。但無論他如何摳撓,羅尼的手如同真正的鋼鐵般無法動搖,緩緩收緊。
遠方某處,一人在監控裡觀錄著羅尼的作為。在看到羅尼直視隱藏攝像頭之後,他離開了房間。不久,這個房間便被炸毀。一同炸毀的,還有羅尼所在的那座城堡。
火光中,羅尼毫發無傷。他任由寒風吹拂,朝著遠處燈光最盛地方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