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爾看著鬱清序僵著一張臉急匆匆就離開了永恩殿,又是驚了一下。
難不成她今日陰差陽錯惹下的事兒真的很棘手嗎?
這念頭僅在趙舒爾的腦海中閃過,就被她否決了,鬱清序的能力手段,是他父親都肯定過的,不然她也不會在他請婚時,毫不反抗,這點小事最多就是讓他麻煩一些罷了,絕對到不了讓他一言不發扭頭就走的。
“嘟嘟嘟。”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趙舒爾的思考。
她趴在床上,伸出半個身子問道:“何人?”
“姑娘,是我。”
花蘿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泣意,趙舒爾一驚,趕緊招呼人進來。
趙舒爾將花蘿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眼神落在她淩亂的頭發,臟亂的衣服上,小臉徹底垮了下來。“被打了?”
花蘿搖了搖頭:“奴婢打回去了的,方才奴婢路過回廊,聽到有幾個婢子嚼舌根,奴婢實在聽不下去了,這才跟她打起來了。”花蘿一臉得意,“姑娘你彆看奴婢這副模樣,她們五個人呢,沒一個討了好的,全都掛了彩。”
花蘿說話間,胡蝶已經端著水盆已經立在趙舒爾身邊了,她垂著頭不敢看她。
趙舒爾默了默,“抬頭。”
胡蝶磨磨蹭蹭的的抬起頭來,兩個碩大的熊貓眼就這麼明明晃晃的露了出來,趙舒爾抿緊了唇,這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花蘿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笑眯了眼:“胡蝶還得練,一看就不會打架,我都是逮著一個人打的,就她一人一爪子毫無章法,等下次奴婢好好教教她。”
胡蝶羞澀的點了點頭回道:“奴婢一定好好學。”
胡蝶今日確實是長了見識,她十歲就進宮了,如今都十九歲了,還差一年就能出宮了,她周圍的人都是規規矩矩,就算有宮女私下打架也都是點到為止,她第一次見著一個比她小那麼多姑娘哭的稀裡嘩啦的追著人打,那陣仗險些讓她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她們說什麼了?”趙舒爾懶懶散散往床上一靠,一邊還用眼神示意花蘿給她剝橘子。
“她們傳謠!胡說什麼姑娘與慶王私會!哼,下次要是再讓奴婢聽到,絕對去撕爛她們的嘴。”
“啊?”趙舒爾剛塞進嘴裡的橘子應聲掉落,她愣愣重複道:“說什麼?”
“說姑娘與慶王私會!奴婢日日都與姑娘在一起,這事絕對不可能!”
趙舒爾隻覺得嘴裡的甘甜瞬間變味了,她是有苦說不出,這種謠言傳出來,就根本不可能有自證的機會,她深呼吸了好幾番,才下床套上鞋襪。
她現在必須得去找鬱清序,花蘿都聽到這種謠言了,豈不是鬱清序也知道了。
可她剛到推開門,突感胸口一陣刺痛,眩暈襲來,她沒站穩直愣愣就栽倒在了趕來興師問罪的鬱清序懷裡。
鬱清序麵無表情的將趙舒爾丟給了花蘿和胡蝶,大踏步往殿內走去。
花蘿心臟砰砰直跳,她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探了探趙舒爾的鼻息,這才呼出一大口氣,一把將趙舒爾打橫抱起,她行雲流水動作看傻胡蝶和小德子。
等趙舒爾再次醒來時,胸口的疼痛還未消失,她眨了眨眼,意識逐漸回籠,耳邊傳來細微的瓷器碰撞聲,清脆卻冰冷。她側過頭,看到鬱清序正坐在不遠處的雕花木椅上,手中端著一盞青瓷茶盞,神色淡漠,目光低垂,仿佛在凝視茶湯中浮沉的葉片。
永恩殿內一片寂靜,連窗外的風聲都顯得格外刺耳。殿內的燭火搖曳,映在鬱清序的臉上,卻襯得他的神情更加冷峻。他一身玄色錦袍,袖口繡著暗紋,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這壓抑的氛圍中,連呼吸都顯得沉重。
趙舒爾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她現在是不是該直接抱著鬱清序的大腿哭,哭她是冤枉的?哭她是被慶王算計的?
但是此刻的鬱清序身邊像是結出一層看不見的冰一般,冷的趙舒爾光是眼深過去都覺得刺骨。
趙舒爾咽了一口唾沫,她最終戰勝了心中恐懼,迅速從床上翻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直接就是跪在了鬱清序的跟前。
奇怪的是這次鬱清序沒有躲開,也沒有開口斥責,甚至連他以往的嫌棄的表情都沒露出,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中茶杯。
趙舒爾嘴角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儘量讓聲音柔媚一些,“殿下~不是去忙了嗎?怎麼又過來了?”
鬱清序沒有說話。
趙舒爾深吸一口後,扯了扯他的衣袖。
鬱清序依舊沒說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舒爾壯著膽子直接抱住了鬱清序的大腿,將頭死死埋在他的腿上大聲嚎道:“殿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心中隻有殿下一人,是慶王將臣妾騙過去的啊,臣妾跑了的,是被抓回去了的。”
要說趙舒爾剛開始那兩句是做戲,可說到最後是真的委屈的落了淚,她明明隻想躲在長清宮過她的小日子的,是淳貴妃非要折騰她,是慶王非要招惹她,她明明都躲著了,還惹了一堆謠言。
鬱清序低頭,神色複雜的看著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的趙舒爾。
這個女人身上真的是沒有一點世家貴女的模樣,怎麼會有人哭的這麼醜,怎麼會有人這麼蠢,莫名其妙被人換了房中的紗想要燒死她都不知道,莫名其妙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現在小命都要沒了,還顧著那點謠言。
蠢成這樣,她這十多年都是怎麼過的?
“殿下,你是不是要臣妾以死明誌,才肯信臣妾所說的話。”
鬱清序看著她突然抬頭,淚意漣漣的眼睛裡全是心虛,他低笑出了聲,趙舒爾的演技實在太差了,她每次違心說話時,總是喜歡抿嘴咬唇。
他想告訴她,她已經中了毒,若是沒有解藥,她是真的會死。
話到嘴邊,他猛然瞥見那蠢女人悄悄抬起袖子,借著擦淚的動作,竟然將鼻涕不動聲色地抹在了他的外袍上。
鬱清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拉過袍子仔細看了一眼,那抹濕漉漉的痕跡在燭光下泛著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時間竟發不出半點聲音。胸口劇烈起伏,怒火在胸腔裡橫衝直撞,燒得他指尖發顫。
他冷笑著抬頭,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女人,卻見她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剛才那齷齪舉動與她毫無乾係。
鬱清序等不了讓這蠢貨毒發身亡了,他現在就想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