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悅倚在總裁辦公室外的防火通道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針背麵發燙的密鑰。
透過磨砂玻璃,能看到郝軒頎長的身影正在來回踱步,他左手攥著紫檀木印章盒,右手扯鬆了暗紋領帶——這是他要發怒的前兆。
電梯間的電子鐘跳至晚上8點17分,她數到第七次皮鞋敲擊地磚的聲音時,門鎖終於發出哢嗒輕響。
郝軒的袖口沾著幾點咖啡漬,顯然剛砸碎過杯子,卻在瞥見她瞬間收緊了指節,仿佛要把印章盒捏進掌心。
“你還有十分鐘。”他的聲音比中央空調的冷風更刺骨,目光掃過她脖頸處未擦淨的血跡時卻驟然頓住。
尹悅突然抓住他垂落的領帶尾端,金屬領帶夾硌得指節生疼:“十九分鐘後,這個會勾住引爆裝置的引線。”她踮腳湊近他緊繃的下頜線,“而你現在該檢查印章盒夾層——在碎紙機吞掉最後一份合同之前。”
圍觀的高管們倒抽冷氣,郝軒猛地將她拽進辦公室。
百葉窗縫隙裡透進的光斑跳上尹悅顫抖的睫毛,她看著郝軒用裁紙刀撬開印章盒,那朵錫紙玫瑰在月光下泛著粼粼微光。
“去年初雪夜你往我威士忌裡扔了三塊冰,說融化速度代表並購案的成功率。”郝軒的拇指撫過錫紙褶皺,忽然發現每片花瓣內側都烙著凹凸的摩斯密碼。
落地窗外飄來焚燒文件的焦糊味,尹悅用染血的指尖在玻璃上輕叩。
——滴、滴滴答、滴。
“他們在談判會場埋了……”劇痛突然刺穿太陽穴,尹悅踉蹌著栽向紅木辦公桌,卻被帶著雪鬆香氣的臂彎穩穩托住。
郝軒的體溫透過襯衫熨燙著她後頸,這個懷抱比記憶裡瘦削了些,卻依舊留著去年慶功宴那夜,他為她擋住香檳塔時染上的龍涎香尾調。
“c集團收買了三家評估機構,d集團在碼頭扣押了我們的核心設備。”她喘著氣摸出手機,相冊裡是通風管道裡拍到的金屬裝置,“他們打算在明晚的慈善拍賣會引爆輿論,說你用贗品玉璽行賄——就像他們三年前對伯父做的那樣。”
郝軒的瞳孔驟然收縮,腕表秒針劃過晚上9點的刹那,頂樓突然響起火警鈴。
尹悅掙紮著指向窗外:“領帶夾!”
暗紅流光劃過夜空,本該勾住引爆器的鉑金領帶夾,此刻正釘在郝軒剛摔碎的咖啡杯旁。
尹悅突然笑出聲,沾著血漬的梨渦盛滿破碎月光:“你看,預言也不是不能改寫的。”
郝軒扯下領帶扔進垃圾桶,突然捏住她冰涼的手腕:“所以今早和高管f在安全通道……”
“我們在核對通風管道的結構圖,他妻子是建築設計師。”尹悅摸出染著金粉的紙巾,展開是密密麻麻的管道編號,“這些金粉能追蹤氣流走向,e總監今早第五次往16號管道的方向去了。”
落地窗外忽然炸開煙花,郝軒在明滅的光影裡凝視她蒼白的臉:“為什麼要拚到這種程度?”
“因為三年前在紐約地鐵站,某個笨蛋用最後一張紙巾給我折了玫瑰。”尹悅戳了戳他心口位置,“上麵用咖啡漬寫著‘並購成功就告白’——可惜那單生意被我攪黃了。”
郝軒突然轉身打開保險櫃,取出一個纏著緞帶的鈦合金盒。
十二枚形態各異的錫紙玫瑰在黑色天鵝絨上泛著冷光,每朵都標注著日期,最早那枚的鋁箔已經氧化發黑。
“第52次告白失敗紀念。”他耳尖泛紅地扣上盒蓋,“現在說說你的計劃?”
尹悅抽出激光筆在投影幕布上畫圈:“讓e總監把假情報傳出去,我們主動掉進拍賣會的陷阱。當他們在台上展示贗品時……”光點突然停在郝軒的領口,“我需要借你的祖母綠袖扣一用。”
“這是母親……”
“知道,這是她臨終前給你的成人禮。”尹悅突然扯下自己發間的珍珠發卡,“所以用這個做抵押。等我們拿回被扣押的設備,你就知道那批翡翠原石裡藏著什麼了。”
郝軒的喉結滾動兩下,突然將袖扣拍在她掌心:“再加個條件。”
落地窗倒映著兩人驟然貼近的身影,他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她染血的唇角:“等粉碎他們的陰謀,我要回收第53朵玫瑰的原材料。”尹悅尚未反應,整個人突然被裹進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郝軒對著暗處監控鏡頭挑眉:“通知各部門,兩小時後啟動‘捕螢計劃’。”
當尹悅跟著他踏入專用電梯時,發現樓層按鍵全變成了希臘字母。
郝軒按下β鍵的瞬間,轎廂突然橫向移動,透過突然變透明的金屬壁,能看到地下三層竟藏著個微型軍火庫。
“三小時前剛把你的生物信息錄入係統。”他握住她試圖摸衝鋒槍的手,“現在,先跟我去取件能屏蔽精神力的防護服。”
電梯停駐時的蜂鳴驚飛了通風口的烏鴉,尹悅望著走廊儘頭閃爍的虹膜識彆器,忽然想起預言中那縷滲入管道的金粉——此刻正在郝軒的後頸處,隨著他走動的幅度明明滅滅,宛如星火墜入深潭。
電梯金屬壁恢複成鏡麵時,尹悅的耳垂還殘留著防護服恒溫係統的涼意。
她借著整理碎發的動作,將郝軒後頸閃爍的金粉悄悄抹在指尖,卻在抬頭時撞進對方促狹的眸光裡——這人明明盯著走廊儘頭的虹膜識彆器,倒像後腦勺也長了眼睛。
“f總監在b3會議室等您。”秘書的聲音從轉角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麵的節奏比尋常快了三拍。
郝軒突然將尹悅往牆邊陰影裡一帶,她鼻尖撞上他胸口的鉑金徽章,聽見金屬與骨骼相撞的輕響。
走廊燈光驟然大亮,五個抱著文件盒的實習生魚貫而過。
尹悅數到第三個人影時瞳孔微縮,那人的工牌繩結上沾著與通風管道如出一轍的金粉。
她佯裝踉蹌扯住郝軒的袖口,在他掌心快速畫了個Ω符號。
“讓後勤部給新員工換防靜電工牌繩。”郝軒揚聲吩咐,指腹不著痕跡地蹭過尹悅的虎口,“順便通知f總監,把三號方案的執行時間提前到……”他低頭看表的瞬間,尹悅突然踮腳咬耳朵:“72小時。”
躲在綠植後的身影明顯晃動,盆栽葉片上的晨露震落在尹悅鞋尖。
她狀若無意地踢開礙事的水珠,高跟鞋卻精準將竊聽器碾進波斯地毯的經緯線裡。
推開會議室磨砂玻璃門的刹那,咖啡機正發出歡快的嗡鳴。
高管f舉著冒熱氣的骨瓷杯轉身,鏡片後的笑紋比投影儀藍光更先抵達:“尹小姐的圖紙比我們工程部測繪的還精確三毫米。”
尹悅剛要開口,整層樓的燈光突然頻閃。
備用電源啟動的三十秒黑暗裡,她感覺郝軒溫熱的掌心覆上自己手背,牽引著她在桌麵上畫出螺旋紋路。
當光明重新降臨時,高管f已經將建築模型翻轉過來——通風管道的三維圖竟與郝軒在她掌心勾勒的圖案完全重合。
“係統故障而已。”郝軒屈指彈了彈嗡嗡作響的頂燈,突然將尹悅拽到落地窗前。
霓虹映照下,三輛印著d集團標誌的冷鏈車正拐入地下車庫,車尾溫度顯示器閃爍著零下18攝氏度的藍光。
尹悅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預言畫麵如冰錐刺入腦海。
她猛地攥緊郝軒的腕表:“他們換了裝卸工!左數第二輛車廂裡……”冷汗順著脊梁滑落的瞬間,郝軒已經按下緊急通訊鍵:“保安組注意,冷鏈車卸貨區溫度異常,立即啟用液氮防護裝置。”
玻璃幕牆外炸開淡藍色冷霧時,尹悅看見郝軒用口型說了句“三年前”。
她突然想起預言中那場讓郝氏損失二十億的冷鏈爆炸案,而此刻監控畫麵裡,d集團員工正驚慌失措地拍打突然凍結的車門——本該裝著海鮮的集裝箱內,竟露出半截綁著冷凝管的引爆器。
“該給c集團回禮了。”郝軒突然將尹悅推到主控台前,自己卻後退半步靠在文件櫃上。
她瞬間讀懂他眼中跳動的星火,指尖飛快劃過觸摸屏,將原本要發給評估機構的加密文件替換成餐廳菜單。
當c集團臥底喜滋滋拷貝著“絕密數據”時,尹悅正往郝軒的藍山咖啡裡扔冰塊。
第五塊方冰墜入杯中的脆響,恰好掩蓋住u盤自動焚毀的劈啪聲。
郝軒突然握住她懸在半空的手腕:“當年在紐約……”
“您要的榛果拿鐵。”秘書恰在此時推門而入,尹悅趁機抽回手,卻瞥見郝軒無名指上的戒痕比晨霧更淡地漫過心頭。
她假裝整理鬢發,將預言中今夜本會爆炸的冷鏈車監控畫麵永久刪除。
暮色染紅天際線時,郝軒站在碎紙機前焚燒假合同。
尹悅倚著茶水間的流理台吃泡芙,奶油沾在唇角也渾然不覺。
落地窗倒映著郝軒突然靠近的身影,他手中裁紙刀的寒光驚飛了窗外棲息的灰鴿。
“彆動。”刀刃貼著尹悅耳際掠過,削斷的卻是她發間纏繞的金粉絲線。
郝軒掌心的感應器突然發出蜂鳴,絲線另一端竟粘著個微型追蹤器,此刻正在碎紙機吞吐的雪片裡閃著紅光。
尹悅舔掉指尖奶油輕笑:“e總監果然喜歡在碎紙裡摻私貨。”她突然將泡芙塞進郝軒欲言的唇間,趁他愣怔時扯鬆他的領帶,“該換裝了,郝總——拍賣會的請柬印著著裝要求呢。”
更衣室的感應燈隨著關門聲熄滅,黑暗中郝軒的呼吸掃過尹悅的鎖骨:“第53朵玫瑰要用金箔紙。”他說話時喉結擦過她頸側預言畫麵裡滲血的位置,卻在感應燈複明前退到安全距離,仿佛剛才的曖昧隻是光影開的玩笑。
尹悅扣著祖母綠袖扣轉身,鏡中郝軒的領結與她裙擺的墨綠色暗紋渾然天成。
她故意將珍珠發卡彆在他西裝口袋,看著他耳尖再度泛起紐約雪夜般的薄紅:“等拆完今晚的定時炸彈……”
整棟大樓突然劇烈震顫,所有電子屏同時跳出鮮紅的倒計時。
郝軒扶住踉蹌的尹悅時,他腕表日曆的熒光正好映亮她驟然蒼白的臉——距離慈善拍賣會還剩19分07秒,與預言中引爆裝置啟動的時間分秒不差。
雨滴突然砸在玻璃幕牆上,天氣預報未曾提及的暴雨傾盆而下。
郝軒握緊尹悅冰涼的手指走向電梯,轎廂鏡麵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也映出通風口簌簌飄落的金粉,正沿著某種既定的軌跡滲入地下三層。